“深海”的猩红警报仍在不知疲倦地嘶吼，像是为林渡的“开业”奏响的一曲癫狂乐章。
他站在B-4区破损的控制台前，指尖流淌的微弱黑色电弧，如同最高权限的密钥，强行接管了这片区域残存的系统。
屏幕上的地图清晰标示出失控的红色区域，像致命的瘟疫在“深海”的脉络中蔓延。
更多的撞击声、撕裂声、非人的嚎叫声从不同的通道深处传来，交织成一首毁灭的交响乐。
林渡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地图，最终锁定在离B-4区最近的一个A-3区 - 高浓度“恐惧”情绪存储单元。
那里标红的速度正在加快，意味着里面的“东西”快要成型了。
“恐惧……不错的开胃菜。”
他低语一声，迈步而出。
身影在闪烁的红光与浓重的阴影间穿梭，如同游走于地狱画廊的幽灵。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被破坏的惨状：扭曲的金属门，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融化的管线，以及地面上偶尔出现的、由凝固的黑暗能量构成的诡异足迹。
越靠近A-3区，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无形无质、却能让心脏本能蜷缩的“恐惧”因子就越发浓烈。
普通人在这里待上几秒，恐怕就会陷入无法呼吸的惊悸之中。
但林渡只是微微眯起眼，像是在品鉴一杯烈酒的前调。
A-3区的合金大门比B-4区的更加厚重，但此刻，门板上布满了深邃的爪痕，中心处甚至被熔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窟窿，边缘还散发着暗红色的余热，以及一种……类似生物组织烧焦的恶心气味。
林渡没有丝毫犹豫，矮身钻了进去。
门内的景象，比B-4区更加诡异。
这里没有实体化的、张牙舞爪的怪物。
整个存储单元的空间，都被一种不断变幻、流淌的暗紫色雾气所充斥。
雾气中，无数模糊、扭曲的幻象生灭不定：坠落深渊的失重感、被无数眼睛窥视的毛骨悚然、隐藏在床底未知生物的喘息、考试交白卷前的极致恐慌……这些是人类最原始、最共通的恐惧记忆的显化。
这团“恐惧迷雾”似乎拥有某种集体意识，在林渡踏入的瞬间，所有的幻象都停滞了一瞬，随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无声无息地，暗紫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西面八方缠绕而来，试图钻入他的七窍，将那些最深的恐惧首接植入他的大脑皮层！
林渡站定，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抗拒，反而放开了自己的精神防御，主动让那些恐惧的幻象涌入。
刹那间，他仿佛置身于无数个恐怖的场景：脚下是万丈悬崖，背后是择人而噬的凶兽，冰冷的刀锋抵住咽喉……各种极致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然而，他的意识核心，那片由自身S级痛苦薇的坠落所铸就的基石，岿然不动。
与那铭心刻骨、贯穿灵魂的终极痛苦相比，这些外来的、杂乱的“恐惧”，就像是试图撼动泰山的微风，像是企图污染深海的滴墨。
“只有……这种程度吗？”
他猛然睁开双眼，眼底深处，仿佛有漆黑的漩涡在旋转。
他张开嘴，不是尖叫，而是吞噬！
一股无形的吸力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
那缠绕而来的暗紫色恐惧雾气，像是遇到了黑洞，发出凄厉的、只有精神层面才能感知的尖啸，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入体内！
这一次，他不再是简单的吸收和转化。
他是在提现！
将这些无主的、混乱的“恐惧”资产，强行纳入自己的“资产负债表”！
雾气剧烈翻腾、收缩，试图抵抗，但在林渡那更为本质的“痛苦”权能面前，它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充斥整个单元的暗紫色雾气被吞噬一空，露出了原本被覆盖的、布满破损存储晶格的墙壁。
林渡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皮肤表面有暗紫色的电光一闪而逝。
他感觉到一股新的、充满躁动与惊悸的力量在体内沉淀下来，与之前吸收的“绝望”力量泾渭分明，却又都臣服于他自身的核心痛苦之下。
恐惧印记·获取。
他心念一动，指尖萦绕的不再是黑色的痛苦之触，而是一缕跳跃的、让人望之心悸的暗紫色电芒。
它能将纯粹的恐惧首接打入目标心智。
清理完A-3区，林渡没有停留，继续向着“深海”更深处，那些标红最严重的S级区域进发。
他的步伐稳定，如同在进行一场高效的资产清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林渡一个人的“狩猎”与“提现”表演。
在S-2区（高度“悲伤”集群），他遇到了一只会发出令人心碎哭泣声、眼泪具有强腐蚀性的水母状孽物。
它试图用无尽的哀伤淹没林渡，却被他以更深的、源自薇的坠落的悲伤本质反向同化，最终化作一颗蕴含着精纯悲伤能量的蓝色结晶，被他收起。
在A-1区（高度“愤怒”集群），他遭遇了一群由炽热怒火构成、如同小型炎魔的怪物。
它们咆哮着掷出燃烧的投枪，却被林渡展开的、由纯粹“绝望”构成的黑暗屏障轻易熄灭，最终被他以“痛苦之触”贯穿核心，所有愤怒能量被强行抽干，化为乌有。
他就像一台高效、无情的情绪净化器，所过之处，失控的记忆孽物被清除，混乱的负面情绪被吸收、提纯，变成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对自身能力的运用也越来越娴熟，开始尝试将不同性质的情绪力量组合使用。
当他终于清理到接近“深海”核心的S级区域通道时，他体内积蓄的力量己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各种极致的负面情绪在他体内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而薇的坠落如同定海神针，稳稳地镇压着这一切。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不同于记忆孽物的声音。
从S级区域那扇唯一还保持完好的、印有“S-001”编号的合金大门方向，传来了……虚弱的呻吟，以及压抑的、带着绝望的交谈声。
“……不行了，信号完全发不出去……外面的怪物……还有那些变成怪物的人……恒悦的救援……他们放弃我们了……食物和水……撑不了多久……”林渡悄无声息地靠近。
只见在那扇厚重的S-001大门前，蜷缩着五六个人。
他们穿着恒悦研究院的白大褂或高级安保人员的制服，但此刻都狼狈不堪，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疲惫。
他们似乎是将这扇最为坚固的大门当成了最后的避难所。
当林渡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时，这几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跳了起来，惊恐地看向他。
尤其是在看到他身上普通的值班员制服，以及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冷静时，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警惕。
“你……你是谁？
你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研究员模样的中年男人颤抖着发问，他是这群人里看起来最镇定的一个。
林渡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那扇S-001大门上。
那里，存放着他的薇的坠落。
他能感觉到，门后的那份记忆，依旧稳定，如同风暴眼，与外界的混乱格格不入。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那份记忆似乎……与那股引发末日的外部脉冲，存在着某种极其隐秘的共鸣。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群幸存者身上，最后定格在那个戴眼镜的研究员胸前的工作牌——“恒悦高级记忆架构师 - 陈明”。
林渡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场灾难的真相，需要知道恒悦到底在隐瞒什么。
而眼前这些人，尤其是这位高级架构师，无疑是珍贵的“信息资产”。
“我是谁不重要。”
林渡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绝望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重要的是，我能带你们离开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瞬间亮起希望火苗的眼睛，然后缓缓抬起手，一缕暗紫色的“恐惧印记”和一抹黑色的“痛苦之触”如同乖巧的宠物，在他指尖缠绕、跳跃。
“但前提是，你们需要支付相应的……‘报酬’。”
幸存者们看着他指尖那非人的力量，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气息，脸上的希望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所取代。
陈明博士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你……你能操控情绪？！
这不可能！
人类怎么可能……”林渡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如同真正的银行家面对他的客户：“欢迎来到我的银行。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想用信息支付，还是用……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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