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拳击馆里,汗水在红色塑胶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秦雾墨戴着16盎司的拳套,一记右勾拳砸在沙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金属链条哗哗作响。
教练在旁边喊:“速度再快一点!
转腰!
对,就是这样!”
她猛地侧踢,沙袋剧烈摇晃,拳套里的手却在隐隐发颤。
昨天云依木说想吃她做的饼干,可她连打蛋器都拿不稳——艾琳娜从不让她碰厨房,说“那是佣人该做的事”,还说“女孩子的手是用来弹钢琴、戴钻戒的,不是揉面团的”。
休息时,她摘了拳套去接水,远远看见场边站着个穿运动服的男生,正和教练说着什么。
男生转过身,秦雾墨认出他是林玉山,只是没戴眼镜,额角还带着薄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看起来比在糕点店时更利落些。
“秦同学?”
林玉山也看见了她,有些惊讶,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你也在这里训练?”
“嗯。”
秦雾墨点头,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点烦躁。
“我报了散打班,想着暑假练练体能。”
林玉山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上,“你练拳击很久了?”
“三年。”
秦雾墨简单回答,不太习惯和不太熟的人谈论这个。
在秦家,她的拳击奖杯永远被锁在储藏室最深处,艾琳娜说“那是野蛮人的玩意儿,配不上秦家的门楣”,上次她把世界冠军的奖牌偷偷放在书桌上,第二天就被换成了小提琴比赛的银奖——那是她最讨厌的比赛,评委说她“拉得像在锯木头”。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几个穿着同款运动服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进来,为首的染着黄毛,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看见林玉山时吹了声口哨:“玉山,磨蹭什么呢?
该对练了!”
林玉山皱了皱眉:“知道了。”
他转头对秦雾墨说,“那是卓泽碧,体育生,脾气有点冲,你别介意。”
秦雾墨没说话,只是看着卓泽碧大大咧咧地往沙袋上踹了一脚,嘴里还嘟囔着“这破地方也就配给我们当训练场”。
她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人踹的,正是她刚才练了半个小时的沙袋。
轮到秦雾墨和陪练对练时,卓泽碧带着几个人凑过来看热闹。
“哟,这不是林玉山说的那个转校生吗?”
卓泽碧吹了声口哨,金链随着他的动作晃悠,“女生练拳击?
别被打哭了啊,哥哥可以替你出头。”
他身边的男生们哄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格外刺耳。
秦雾墨没理他们,只专注地盯着陪练的动作。
陪练是个体格壮硕的中年男人,以前是省队的拳击运动员,出拳又快又狠。
他刚一记首拳挥过来,秦雾墨就侧身避开,同时左手拳套精准地击中他的肋骨下方——那是拳击里的“软肋”,不致命,却能让人瞬间失力。
陪练闷哼一声后退两步,眼里满是惊讶。
场边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卓泽碧的表情僵在脸上,悻悻地闭了嘴。
林玉山站在人群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接下来的训练,秦雾墨打得格外认真。
摆拳、勾拳、侧踢,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破风的声音,汗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水花。
她想起艾琳娜说的“女孩子要优雅”,想起那些穿着蓬蓬裙的芭蕾舞课,忽然觉得,此刻挥拳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像“自己”。
训练结束后,秦雾墨在更衣室换衣服,听见外面卓泽碧在跟人抱怨:“不就是个女生吗,装什么酷……要不是看她长得还行,早让她知道厉害了。”
她拉上运动服的拉链,镜子里映出自己左脸颊那道浅淡的疤痕,是那天在初云糕点留下的。
指尖拂过疤痕时,忽然想起云依木递创可贴时,那双清澈的异色瞳。
她拿起手机,给云依木发了条信息:“明天有空吗?
想跟你学做饼干。”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林玉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瓶冰镇的运动饮料:“刚买的,给你。”
秦雾墨接过饮料,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说了声“谢谢”。
“卓泽碧那人就是嘴欠,你别往心里去。”
林玉山挠了挠头,“他以前追过依木,被拒绝了,可能有点……不关我的事。”
秦雾墨打断他,语气冷了些。
林玉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也是。”
他看了看秦雾墨手里的手机,“你和依木很熟?”
“嗯。”
秦雾墨点头,没多说。
走出拳击馆时,夕阳正往下沉,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秦雾墨看着手机屏幕上云依木回复的“好呀,明天下午来吧,我教你”,忽然觉得,这夏日的傍晚,好像也没那么闷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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