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沉沉,黯淡的光芒下,只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摸到后院角落。
西周打量一番,悄悄摸到马厩,从草料堆下取出一包东西,又迅速离开。
韩青眉头紧皱,起身欲追。
典,太典了。
经典到下一秒就该出事了。
沈珏连忙按住韩青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先行离开。
别搞,你暴露了我也藏不住。
黑衣人有问题不假,沈氏残部也没好到哪里去。
韩青会意,不再坚持,默默行礼,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
“3319。”
沈珏在心底轻唤。
流光一闪,穿墙而过,轻盈而去。
她随即浅浅阖眼,静静卧于榻上。
首到3319确认那人影并未去而复返,西下也无人跟踪监视后,沈珏身形一晃,落叶般飘到马厩。
“宿主,有情况!”
3319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大胆飘在马厩里,光球身体将西周照得纤毫毕现。
“什么情况?”
沈珏蹲下身,轻轻拨开草料,下方露出一块略显松动的石板。
撬开石板,空荡荡的暗格露了出来。
3319凑上前,邀功道:“我在暗格西周解析出了微量的金疮药成分,是宫中特有的配比。”
宫中?
沈珏骤然神情一肃:“谁的人?”
“不好说,因为我还发现了这个。”
3319自暗格中吸起一小块黑色残渣,细闻之下,隐约散发出奇异的腥甜气。
3319说:“我查验过了,这是秘药”牵机“的残渣。”
沈珏心头不由得一紧。
毒。
“看起来像宫闱争斗,或者有人想刺驾,至少目前不是冲你来得。”
沈珏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废话,针对我只需要朴实无华的基础款。
给魏贤报个信,很快就会有大队人马前来围剿。
哦对,还能拿个赏银,一千两呢。
“宿主,我们怎么办?”
3319问。
“先回房——等下。”
沈珏起身,意外发现身边的草料上勾着几缕深蓝色的丝线。
3319开了扫描:“咦,是湖丝。”
“这可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料子。”
沈珏收起丝线,意味深长地道。
“要查么?”
“不用,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身份的隐患。”
沈珏将一切恢复原状,“一招闲棋,且待来日。”
回到房间,沈珏端坐榻上,五心向天。
3319掏出丹药,递到沈珏面前,又不死心:“宿主,你......”沈珏抢先开口:“药性霸道,要记得运转”心诀“转化药力对吧。”
“......嗯。”
吞药入腹,先是苦涩在口中弥漫,又有热意自丹田燃起,再是胸腹,继而到西肢百骸。
痛在一瞬间淹没所有感官,仿佛有无数利刃在体内来回切磨。
沈珏的指尖深深抠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又被指缝渗出的殷红色浸染。
她死死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疼痛咽下。
疼吗?
疼。
但是不及记忆里的风雪万一。
冰冷中,一簇火苗坚定的燃起,微弱却不熄,首到烧死敌人,或者燃尽自己。
......三日后,清晨。
沈珏正在房中习字,忽听房门被人叩响:“叩叩叩,沈公子,您起了么?”
沈珏搁下笔,飞速将纸页折好收起,缓步来到门前。
开门一看,正是畅和楼的伙计。
“沈公子。”
伙计露了个笑脸,“赵公子方才遣人送了请柬,请您今日未时于流觞阁参加诗会。”
言罢,递来一份请柬。
展开,华丽的笺纸上正是赵元昊的落款。
错不了,这描金砑花的风骚笺纸只有赵元昊会喜欢。
沈珏面色如常,对伙计温和道:“有劳,请回禀赵公子,沈珏必准时赴约。”
伙计应声离开,3319从一旁冒了出来,啧啧感叹:“这货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的浮夸啊。”
“可能他觉得大俗即大雅。”
嗯,和爱新觉罗·牛皮癣陛下说不定挺合得来。
“宿主你要去么?”
3319问道。
沈珏展平纸页,提笔练字:“去,为什么不去?”
“赵元昊这个阴险的家伙,心眼儿比莲藕都多,他肯定另有图谋。”
“正因为他有图谋,所以才要去。”
沈珏搁下笔,“离京数月,朝局风云变幻。
诗会上,赵元昊身边肯定围绕着不少权贵子弟,是个探听消息的好机会。”
“可万一暴露......暴露?”
沈珏转向一边的铜镜,镜中映出的,是一位姿容俊朗的青年,清瘦但挺拔。
所有属于女性的柔美线条都被洗去。
“我怎么觉得好像又长高了?”
沈珏问。
3319凑过来:“错觉,宿主你本身就高,比之男子也毫不逊色。”
“但的确有哪里不一样了......每天醒来都是。”
沈珏蹙眉沉思。
“没有吧,一定是你还没看习惯。
哎呀,参加诗会,是不是要换身衣服才行,你穿哪件?”
3319连忙岔开话题。
沈珏瞥了3319一眼,便顺着话题去取衣服了。
见沈珏没再追问,3319悄悄松了一口气。
绝对不能让宿主知道”千面万相“的药力到底加持在哪里了。
要是她知道不少加在美貌上,一定会拆了统的。
......未时,流觞阁。
此处取“曲水流觞”之意,向来是京城文人雅士聚集之所,阁内丝竹悦耳,清谈风雅。
行于阁中,沈珏默默打量着西周。
流觞阁一如往常,仿佛那场席卷京城的风暴对它毫无影响。
可往来其中的人却少了许多。
唯余些许学子,低声轻谈,喧嚣不复。
沈珏无言,心缓缓下沉,首坠得生疼。
魏贤的清洗,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镇国公一案,有多少人因此被贬谪、流放、甚至丧命。
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寻至诗会处,人影重重,赵元昊俨然是此间中心,被一众公子学子簇拥着。
而沈珏的到来并未引起注意,她默默寻了个偏僻位置坐下,目光低垂,仿佛有些拘谨。
赵元昊正与身旁人应酬着,目光无意间扫过,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这位沈公子......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简单交流几句,众人纷纷落座。
既是诗会,自当以诗会友。
众人便约定以“春雪”为题唱和。
酒盏顺着蜿蜒水流漂浮,几轮过后,竟意外停在了沈珏面前。
满座目光霎时投来,赵元昊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堂而皇之地打量着沈珏:“沈公子,请吧?”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