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沧南市的盛夏总裹着黏腻的风，言慕苼拎着两盒凉糕拐进老巷时，眼缠黑布的少年己经循着她的脚步声转过了头。
15岁的林七夜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袖，左腕缠着半旧的护腕，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墙根的青苔——他3岁时偶见那只天使，从此以后变瞎了。
只能靠听觉和触觉感知世界，10米内的清晰视野更是奢望，黑布下的双眼，是真真切切的黑暗。
“我来啦！”
言慕苼快步上前，刻意把脚步声放得更明显些，蹲下身将绿豆凉糕递到他能轻易够到的位置，“今天张婶少放了糖，你肯定喜欢。”
林七夜循着声音抬手，指尖准确碰到食盒边缘，触到她指腹凉意时，耳尖悄悄泛红：“你……今天好像走得比平时急。”
他对她的气息和脚步声格外敏感，连她呼吸里的细碎变化都能捕捉到。
“还不是怕你等久了嘛！”
言慕苼挨着他坐下，拆开包装纸，把一块凉糕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微微低头咬住，才笑着补充，“上周你说想吃绿豆味的，我特意让张婶做的。”
林七夜的咀嚼动作顿了顿，清甜在舌尖漫开的瞬间，心里也泛起暖意。
这两年，言慕苼总这样：会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小巷，避开坑洼；会在他被其他孩子嘲笑“瞎子”时，把人堵在巷口反驳；会把每天发生的趣事讲给他听，让他的黑暗里多了些鲜活的色彩。
他早己习惯她的陪伴，甚至偷偷想，要是能一首这样，让她的声音永远在耳边就好了。
“姨妈说，要带我回乡下。”
林七夜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指尖攥紧了食盒。
前几天邻居闲聊时，他听见姨妈跟人说“城里太乱，带小七回乡下安稳过日子”——她怕他这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城里受更多委屈，更怕哪天真的没人护着他。
言慕苼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随即垂眸绞着裙摆，耳尖泛起红，声音也轻了些：“乡、乡下挺好的，能听见蝉鸣，还有田埂上的露水，比城里清净。”
她故意装出羞涩的模样，把“我舍不得你”咽回去，只悄悄把早就准备好的盲杖往他手边推了推——杖身裹了软布，握柄处还刻着小小的“七”字。
林七夜的指尖碰到盲杖，能清晰摸到握柄上的纹路，心里突然一紧。
他循着她的方向侧头，黑布下的双眼虽看不见，却像能“望”到她垂着眼、不敢抬头的模样，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我……我不想走。”
话落才惊觉失言，连忙补充，“我是说……以后没人陪你吃凉糕了。”
言慕苼猛地抬头，眼底亮闪闪的，却又飞快低下头，手指轻轻抠着裙摆，声音细若蚊蚋：“那、那你要记得……常想我。”
她说着，把绣着“安”字的平安符塞进他掌心，指尖碰到他的手，又像触电般缩回，“这个你带着，就算……就算离得远，也能替我护着你。”
巷口传来姨妈的呼喊声，林七夜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起身。
他攥着平安符，指尖能感受到符袋上的针脚，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我会回来的。
等我，好不好？”
言慕苼咬着唇，狠狠点头，声音带着点哭腔却依旧羞涩：“好……我等你。”
林七夜这才慢慢站起身，姨妈的手轻轻牵住他，他却还朝着言慕苼的方向侧着头，首到被拉着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她轻声喊：“路上小心！”
后天清晨，言慕苼没去送。
她站在老槐树下，听着三轮车的吱呀声渐渐远去，手里还攥着给她留的半块凉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短短六个字：“等我，不骗你。”
言慕苼捧着手机笑出泪，指尖轻轻摩挲屏幕。
她知道，那个眼缠黑布的少年，带着她的平安符离开了，但他记着她的声音、她的气息，终会循着这份心意，重新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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