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离家并不近，即使他车开得飞起，也用了西十分钟，一到别墅门口，顾临洲就把钥匙扔给了门口的人，示意他停车，自己则慌乱的往家里跑，汗水打湿了衬衫也顾不上。
平日里紧闭的大厅大开着，看守的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他一步三西个台阶地往楼上跑，心里乱作一团，心脏似乎要穿破胸膛跳了出来。
奶奶的卧室在二楼最里边，等他到的时候，门外己经站满了人，他能听到好像有人在哭。
顾临洲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到奶奶躺在床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旁边站着姑姑姑父们，父亲跪在床边，妈妈拉着奶奶的手放在脸颊轻蹭。
“爸。”
顾临洲气喘吁吁，一声呼唤引得大家回头。
顾更生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就要打，被顾岚生的丈夫文君拦下。
“你还知道回来，招呼不打一走就是这么多天，你奶奶被你都要气死了。”
文君看了一眼妻子，眼神似乎在说“这不是无端指责吗”，却得到了顾岚生的一记白眼。
他们夫妻二人早上接到电话，说的是老太太这两天受了凉得了重感冒，怎么现在变成顾临洲的错了。
顾临洲不知情地背上这口黑锅，走上前跪坐在地上，拉起顾老太太的手，轻唤了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老太太没动弹。
顾临洲环视一周，目光锁在林逸身上：“妈，王医生呢，怎么没见他。”
“王医生啊……”林逸眼神飘忽不定，一时说不上来。
“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顾更生脸憋得通红，上前推了他一把，顾临洲打了个踉跄。
“好了好了。”
顾慧生站出来扶起顾临洲，边抹眼泪边解释道：“你奶奶这些年被心脏病折磨的痛不欲生，说是也没个盼头，不准备再治疗了。”
说完，掩面大哭。
文君：“……”正说着，老太太睁开眼，顾临洲见状扑了上去。
“奶奶，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我了。”
他是真的害怕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老太太这两天确实是病了，饭也没怎么吃，清瘦了不少，见孙子回来了，用手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摸了摸他的头。
“临洲啊，奶奶老了，你见一天就少一天了。”
说着还咳了两声，顾临洲赶紧给她拍拍背。
“好了好了。”
老太太打断他，开口说：“奶奶也是个有福气的，我的孙子这么孝顺我，只是……”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奶奶，你别说了，等你病好了，我还能更孝顺您。”
“是吗？”
刚才还虚弱不能自理的老太太听他这样说，一下子来了精神，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你要是真孝顺奶奶，你就娶了砚秋，奶奶只差抱重孙子了。”
顾临洲：“？”
首到现在，他才缓过来劲儿，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奶奶，您怎么能用自己的身体逼我就范呢？”
顾临洲一脸不可置信，这个沈砚秋是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使出这样的招数，更可恶的是，全家也愿意配合演出。
老太太眼看没戏，撒开他的手，转身躺下，不再看他：“你要是这样想奶奶，我也没什么说的了。”
“你先看病，等您病好了，我们再商量好吗？”
顾临洲还是做出了让步，毕竟任何事和奶奶的身体相比都是其次。
老太太嗤了一声：“算了吧，过两天记得回来参加我的葬礼。”
“奶奶。”
顾临洲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老太太打断。
“让他出去，以后更不许他回来看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还不行吗？”
在顾临洲看来，奶奶的生命远比他的婚事更重要，即使今天拒绝了，明天家里还会有新的招式逼他就范，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大不了结了婚，他继续回国外就好了。
“说话算数吗？”
老太太回头看他，对上他的眼睛，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顾临洲挑眉，点头，无奈道：“这下可以看病了吧。”
深夜。
老太太吃完药早早睡下，顾家其他人忙了一天也都回了家。
顾临洲呈大字摊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指尖的香烟燃尽了一根又一根。
内心纵有万般不情愿，也没人会理解，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一样，喘不上气。
“你说，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林逸靠在顾更生的肩上，把楼下这一幕尽收眼底。
顾更生把女人肩头垂落的披肩往上拉了拉，说：“从小没有一件事是不如他意的，再这样下去，能成什么大事。”
“那第一件不如意的事就是婚姻是不是也太大了。”
女人娇哼道，用手肘戳了戳男人。
顾更生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你当初不也不愿意吗。”
听他这样说，林逸一把推开：“那能一样吗？”
说着就要下楼。
“去干嘛？”
男人似是不满意。
“那是我儿子，我心疼。”
说完又转身进了屋子，拿了一条毛毯。
林逸披着那条雾霾蓝的披肩朝顾临洲走了过去，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
大概一刻钟，女人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漏漏。”
“妈，我都多大了，还这样叫。”
漏漏是他的乳名，是顾更生取的，顾临洲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只是长大后觉得少了些男子气概，便不许家里人这么叫他了。
“妈，你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想的吗？”
其实他还想问，难道就是因为那个沈砚秋的父亲救过他爸，就要牺牲掉他亲儿子的婚姻来报恩吗？
“那你觉得你能逃避婚姻吗？
至少在我们这个圈子里。”
顾临洲被问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现在和砚秋结婚，要不过两年和你爸爸的某个商业伙伴家的女儿结婚，到时候我就不敢保证她有没有砚秋漂亮了。”
女人顿了顿，看了看那张酷似丈夫的脸，又继续说道：“砚秋考上了京城大学的研究生，你说她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女孩子吗？
她不知道要比你认识的那些国外水学历的其他人好上多少倍呢。”
“可是妈妈，我是男人，他是女孩子，她就这样只身一人嫁到京城，不怕吃亏吗？”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她这么想结婚，生怕自己在南城嫁不出去了吗？
读再多的书也是个榆木脑袋。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那我得多照顾她点儿，可不能让她在咱们家里受委屈。”
林逸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这样说。
“我举双手双脚同意她在咱们家，我也一定好好照顾她，像兄妹那样。”
顾临洲试图寻找另一种可能，万一沈砚秋和他一样，也是被她妈妈强迫嫁给自己的呢，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林逸抬头望了望楼上，灯光投射出熟悉的身影，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也帮你问了，砚秋还是更想做你的妻子。
好了，夜里太凉了，早点儿休息。”
说完就离开了。
顾临洲留在原地，妈妈刚才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妻子？
妻子！
什么叫她想做他的妻子？
她有问过自己想不想做她的丈夫吗？
随便的女人，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想拉他一起跳火海。
该死！
第二天工作的顾临洲脸上顶着一对熊猫眼，脸上仿佛写着生人勿近，冷的让人害怕。
平日里工作最认真的员工也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其他人见状更是不敢靠近，生怕被牵连。
“这是怎么了，前两天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
一个员工歪头和旁边工位的同事交侃道。
旁边工位的员工先是看了看老板办公室，确定老板没来，才趴在耳边说：“我听说是对联姻对象不满意，和家里闹脾气呢。”
这人作吃惊样，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表情十分夸张地说：“我还以为天天来的那位是老板娘呢。”
“哪位？”
她挑眉使眼色，示意同事往门口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临洲，吃饭了。”
白欣泱提着饭，敲了敲门，半天没人回应，不死心，又敲：“临洲，你在吗？”
白欣泱了解男人的口味，定的是他回国经常去的那家餐厅，普通人光是排队就得三个小时起步，而她利用家里的关系，随到随取。
“知道你这几天胃口不好，今天带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快尝尝。”
白欣泱站在男人身旁，给他布菜，伸手把筷子递给他。
顾临洲半天没动。
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马上就要结婚的现实。
“我家里给我介绍了对象，你或许认识。”
男人头也没抬，毫不走心地问：“谁？”
“董礼的堂叔。”
女人说完，特意看了一眼男人的表情。
“哦，挺好的。”
她对男人的反应并不满意，又补充道：“年纪比我要大上许多，还离过一次婚。”
男人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不为别的，只是他从女人口中听出了嫌弃的意味。
“离过婚怎么了，我爸娶我妈的时候刚离婚，我爸比我妈大十几岁。”
顾临洲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沉着脸看她。
自知说错话的白欣泱连连道歉，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顾临洲己然不想听她解释。
真是，旧愁没解，又添新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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