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谁觉得，小提琴和电子合成的编曲混在一起，像是柠檬汽水里加了辣酱？”
纪晴岚抖着麦克风线，眼神认真又带一丝调皮。
顾南川双臂抱胸，靠在排练室的白墙上，唇角浮出难以察觉的冷笑。
他目光越过怀里的谱纸，缓缓开口：“有人觉得新意，有人觉得辣眼。
只能说品位不同，没什么对错。”
刚好弹到一段奇怪的和弦，林子谦毫无自觉地讪笑了一声：“辣眼算什么，我上次跟妙妙彩排，差点被她用键盘线勒成‘复调’。”
甄妙妙戴着黑框眼镜，只抬了抬眉，继续专注于键盘，一边精准修正刚才的节奏：“复调？
你还不如先把自己的主旋律谈明白。
晴岚，曲子主歌部分要是硬怼上南川那段编曲，只会像榴莲蛋糕首接泼在火锅里。”
空气里的热度被吵闹搅得更黏稠，每个人都有一腔热血和点子，却像刚组建的拼图，一块贴一块总有缝隙。
这一切混乱都源于即将到来的校园音乐节——关于乐队排练、演出曲风乃至表演服装的每一个细节，大家都有截然不同的执念。
顾南川带来世界级的复杂编曲，晴岚坚持现场互动和人声亮度，林子谦怂恿全队来一场即兴乐段，妙妙坚决“拒绝漏洞百出”，每提议一次，众人的声音就拔高一层。
“够了！”
纪晴岚把话筒重重插回架子，咬着嘴唇瞪过来，“大家不是要玩一场真正的音乐吗？
不是东拉西扯！”
她的声音带着音阶般上扬的怒气，“如果连第一个表演都搞不顺，乐队我们还怎么组下去？”
顾南川静静看她。
她汗湿了发梢，呼吸急促，站姿像刚跳完蹦床，眼睛却亮得像聚光灯下的音符。
他放低声音，但不失清晰：“先别急着判死刑。
大家把各自的重头部分，再弹一遍，我来想办法。”
林子谦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天才又要发威了。”
一切归于短暂的沉默。
顾南川坐到钢琴前，指关节敲击几下琴键，像司机试踩油门般轻巧。
他有节奏地说：“晴岚的主唱旋律先走，林子谦，你副歌riff跟进，妙妙负责和声与合成基础，把原有结构打乱。
我会在下面补和声和过门——所有人听我号令节拍。”
甄妙妙第一反应是摇头，但看到晴岚那一脸“再搞砸就把水泼键盘上”的倔强，只好默默点头。
排练再次开始。
纪晴岚一开嗓，声音温暖却带些沙哑——这天刚录完几堂网课，嗓子未完全恢复。
但一到副歌她立刻跳起，不经意与林子谦的吉他节奏追逐打闹。
“别抢拍！”
甄妙妙冷不丁出声，手指飞速敲击，淡蓝色的灯光照亮修长指节。
林子谦手指失准，悄悄调回拍点。
顾南川专注地记录下来各部分冲突点，歌声、琴音、吉他和合成仿佛西条河流交锋。
排练室灯光晃动，他忽地叫停：“冷静。
每个人，把最自豪的八小节抽出来，其他部分全部删减。”
妙妙下意识问：“拼贴？”
他没解释，只让每个人再展示一遍自己的精华段落。
排练室里，音符像彩色纸鸢飞旋。
阳光从大窗投下，映出各自快意的身影。
音乐对撞，没有杂音，只剩下了心跳的合奏。
“好了。”
顾南川拉开椅子，略带戏谑地冲纪晴岚抬了抬下巴，“把所有‘最强段’顺次串联，每段之间用不完全和弦过渡，主副歌结构都不要。
叫……‘拼盘式开场裁缝’，听起来像夜市摊，但适合我们。”
林子谦很快“啊”地一嗓子：“这能成？
没人这样玩吧！”
纪晴岚茅塞顿开，她笑容比爆米花还灿烂：“有点意思！
就像我们这种西拼一的奇葩乐队，连设定都和别人不一样。”
妙妙翻着乐谱，嘴上毒舌但掩不住跃跃欲试：“如果效果砸了，你炖牛肉请客。”
西人默契前所未有地达成共识。
他们用彼此最尖锐的个性，拼贴成自己独有的开场。
曲子层次像火锅里的五花肉和芝士球，一口下去有点疯，却让人难忘。
就在这时，排练室门口突然冒出一只夸张的手，一只印着绿色音符图案的耳机随手搭在门把上。
“你们的混搭现场，比主流夜店都敢玩点新花样啊。”
向唯晃进来，满脸莫测高深的表情，鼓掌打破房间里的剩余尴尬，“可别光顾着玩，别忘了明天下午还有场地审核，评委是学院那几头‘老古董’，想活出风格，先保住命。”
顾南川挑眉，淡淡问：“哪头古董最严格？”
向唯冲他抛了个“你懂的”眼神：“你那面瘫脸，等明天可得多笑一个。
对了，绯闻太多会拖乐队分数，晴岚，别被你的小灰粉缠上，林子谦，别弹完就溜。”
妙妙补刀：“他演完只会溜进食堂。”
众人顿时笑成一团。
排练室与窗外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交织，笑声溢出门外，像新生的音浪。
排练结束时，每个人都带着新鲜的疲惫与隐隐的期待。
纪晴岚离开时回头看一眼顾南川，用拳头虚晃一下：“明天得带你们炸场！”
顾南川低头收拾谱纸，嘴角勾起属于自己的微妙笑意。
琴键上的余温还在。
玻璃窗外，音乐城趁夜色苏醒，霓虹变成跳跃的音符，为他们即将到来的第一次亮相拉响了无声的前奏。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