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的破洞,在土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清鸢是被念安的轻咳声唤醒的,她一睁眼便摸向孩子的额头,触感虽仍有些温热,却己不似昨夜那般灼手——高烧总算退了大半。
“娘亲……”念安缓缓睁开眼,黑葡萄似的眼珠里没了昨日的惶恐,只剩下几分刚睡醒的懵懂。
他抬手抓住沈清鸢的衣角,小声问:“那些坏人……还会来吗?”
沈清鸢握住孩子微凉的小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那是以前帮着原主洗衣、捡柴磨出来的。
“不会了,”她语气笃定,眼底藏着冷光,“娘亲会把他们赶走,谁也抢不走我们的家。”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粗暴的砸门声,伴随着沈老三的嚎叫:“沈清鸢!
你个小贱人,赶紧开门!
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那半亩田今天必须交出来!”
念安的身子瞬间绷紧,下意识往沈清鸢怀里缩了缩。
沈清鸢拍了拍他的背安抚,起身走到门边,隔着门板冷声道:“堂叔这话就错了,那半亩田是我夫君留下的产业,地契上写的是他的名字,凭什么给你?”
“凭我是你长辈!”
沈老三理首气壮,“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拖油瓶,守着田也是浪费!
不如给我种,我还能时不时接济你们一口饭吃!”
“接济?”
沈清鸢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故意让周围邻居都听见,“堂叔昨日带着人抢了我家仅有的二两银子,还把我推倒磕伤了头,这就是你说的接济?
我夫君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要爬起来找你理论!”
这话一出,门外顿时安静了片刻。
沈清鸢知道,沈家村虽偏,但乡邻之间最看重脸面,沈老三这种强取豪夺的行径本就不占理,再被她戳穿,自然会心虚。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邻居的声音传来:“老三啊,清鸢说的是真的?
你真抢了她的银子?”
“就是啊,人家孤儿寡母的多可怜,你怎么能这么做?”
沈老三的声音变得恼羞成怒:“别听她胡说!
我那是帮她保管银子,怕她被人骗了!”
“保管就不用了,”沈清鸢适时接话,语气带着一丝拿捏,“我夫君生前认识镇上的里正,今日我本就打算带着念安去镇上,一是给念安抓药,二是把昨日的事跟里正好好说说,让他评评理,看看这‘保管’到底合不合理。”
里正掌管一镇事务,最是厌恶这种欺压乡邻的事。
沈老三一听这话,顿时慌了——他昨日动手时一时冲动,忘了这茬。
若是真闹到里正那里,别说田拿不到,说不定还要被罚银子。
门外的砸门声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沈老三憋闷的声音:“你……你等着!”
接着便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清鸢松了口气,靠在门板上缓了缓。
这一局,她算是赢了,但沈老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断绝他的念想。
她转身回到炕边,见念安正睁着眼睛看她,眼神里满是崇拜:“娘亲好厉害!”
沈清鸢笑了笑,捏了捏他的小脸:“我们念安也要变厉害,以后才能保护自己。”
她起身把昨日剩下的野菜粥热了热,两人分着吃完,又给念安喝了些温水,才准备去看看那半亩田。
那半亩田在村子东边,靠近一条小河,是原主夫君生前最看重的地。
沈清鸢牵着念安的手,慢慢往田边走。
刚出村口,就遇到了几个挎着篮子的村妇,见了她,眼神里既有同情,也有几分好奇。
“清鸢啊,你没事吧?
昨日听你堂叔在你家门口闹得厉害。”
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率先开口,她是隔壁的王婶,平时对原主还算和善。
沈清鸢停下脚步,笑着点头:“劳王婶惦记,我没事,念安的烧也退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那堂叔不是个东西,你可得多留心,实在不行就去找里正,别跟他硬拼。”
沈清鸢心里一暖,连忙道谢:“我知道了,谢谢王婶。”
跟村妇们道别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那半亩田就出现在眼前。
沈清鸢蹲下身,手指插进泥土里——土壤湿润松软,带着河泥的肥力,确实是块好地。
只可惜原主不懂耕种,田地里长满了杂草,只有边角处种着几棵稀稀拉拉的白菜,早己枯黄。
“娘亲,这是我们的田吗?”
念安拉着沈清鸢的衣角,小声问。
“是啊,”沈清鸢站起身,望着这片田,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以后,我们要让这片田长出最好的东西,卖好多银子,再也不用饿肚子。”
她仔细勘察着田地的地形,东边靠近小河,浇水方便;西边有一片矮坡,可以挡风。
若是在这里搭个简易的温室,种上反季蔬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现在己是深秋,市面上的蔬菜越来越少,反季蔬菜正好能填补空缺。
正琢磨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清鸢警惕地回头,见是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是村里的老农户李伯。
“清鸢丫头,你也来看田啊?”
李伯笑着开口,语气和善,“你夫君在的时候,这田可是种得最好的,可惜了……”沈清鸢礼貌地笑了笑:“李伯,我想把这田重新种起来,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节,种什么合适。”
李伯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现在都深秋了,地里都快冻了,哪还能种东西?
也就只能种点耐寒的萝卜,可也卖不上价钱。”
沈清鸢心里早有打算,却没有明说,只是笑着问:“李伯,要是我想搭个棚子,让棚子里暖和点,能不能种些平时春天才种的菜?”
李伯闻言,眼睛瞪得溜圆:“搭棚子?
丫头,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那棚子再暖和,也抵不过冬天的寒气啊!
再说了,那菜种子也不是随便就能发芽的,我种了一辈子田,也没听过这种法子。”
沈清鸢知道,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看来太过离谱,也不辩解,只是笑着说:“我就是随口问问,李伯,谢谢您啊。”
李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扛着锄头去了自己的田里。
沈清鸢牵着念安的手,慢慢往回走。
虽然李伯不相信,但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前世做农业科技时,最擅长的就是反季节种植,简易温室的搭建方法、蔬菜的育苗技术,她都烂熟于心。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她有信心让这片田在冬天也能产出蔬菜。
回到家,沈清鸢先把念安安置在炕上,让他玩自己用树枝做的小玩具,然后开始翻找家里能用到的东西。
原主的夫君是货郎,家里还有一些破旧的竹篾、帆布,正好可以用来搭温室的骨架和棚顶。
至于保暖用的稻草,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她可以用野菜或者以后种出的蔬菜跟村民换。
正整理着,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沈清鸢心里一紧,以为是沈老三又回来了,走到门边问:“谁啊?”
“清鸢丫头,是我,王婶。”
门外传来王婶的声音。
沈清鸢打开门,见王婶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家晒的红薯干,给你和念安尝尝,垫垫肚子。”
沈清鸢眼眶一热,连忙推辞:“王婶,这怎么好意思,您自己留着吃吧。”
“跟我客气啥!”
王婶把布包塞进她手里,“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对了,我听说你想种反季蔬菜?
要是需要帮忙,就跟我说,我家那口子力气大。”
沈清鸢心里暖暖的,连忙道谢:“谢谢您,王婶,以后说不定真要麻烦您。”
王婶笑着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要是真能种出反季蔬菜,也是给咱们村争光了。”
送走王婶,沈清鸢打开布包,里面是金黄的红薯干,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她拿了一块递给念安,孩子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娘亲,真甜!”
沈清鸢看着孩子开心的样子,心里更加坚定了信念。
有乡邻的帮助,有自己的知识,她一定能在这大靖朝,带着念安好好活下去,甚至活得比前世更好。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鸢一边照顾念安,一边开始筹备搭建温室。
她先去村里的竹林砍了些细竹,又跟村民换了些稻草和帆布,然后趁着天气好,开始在田边搭建温室。
村里的人听说了,都来看热闹,大多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只有王婶和李伯偶尔会过来帮忙搭把手。
沈清鸢却不管别人的眼光,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家,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因为她知道,这温室不仅是她和念安的希望,更是她在这个时代立足的第一步。
几天后,一个简易的温室终于搭建完成。
看着眼前用竹篾做骨架、帆布和稻草做棚顶的温室,沈清鸢的眼里满是期待。
她买了些白菜、菠菜的种子,用温水浸泡催芽后,小心翼翼地种进了温室里。
接下来,就只等种子发芽,长出嫩绿的蔬菜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不起眼的“种田实验”,不仅会改变她和念安的命运,还会在不久的将来,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彻底改写她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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