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哐当哐当”驶出沈阳站时，赵铁柱正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
硬座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过道上都站着人，烟味、泡面味、汗味混在一起，钻进鼻子里，说不上难闻，倒有种烟火气——像他以前在工地板房里，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晚上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睡觉，踏实。
他的座位靠窗，邻座是个头发花白的大爷，穿着件军绿色的棉袄，手里攥着个保温杯，刚坐下就问他：“小伙子，去漠河？”
“嗯，大爷，您也去？”
赵铁柱赶紧挪了挪腿，给大爷让了点地方。
“我回漠河老家，儿子在那边开了个餐馆，”大爷拧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你去漠河干啥？
旅游？”
“不是，我去首播，零下西十度露天吃火锅，”赵铁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露天吃火锅？”
大爷眼睛一瞪，放下保温杯，“你小子疯了？
漠河冬天零下西十度，哈口气都能成冰碴子，露天吃火锅，锅刚端出来，汤就冻住了！”
大爷说着，伸手摸了摸赵铁柱新买的棉袄，“你这棉袄不行，太薄，我那棉袄，里面填的是貉子毛，零下三十度穿都嫌热，你这去漠河，指定冻得打哆嗦。”
赵铁柱心里一紧，他还以为两百七的棉袄够厚了，“大爷，那咋整？
我这都买完了，也没法换了。”
“没事，到了漠河，你去市场上买件大棉袄，再买双毡嘎达（东北方言：毡靴），不然脚能冻掉，”大爷说着，从包里掏出个烤红薯，递给他，“刚买的，还热乎，你吃，填填肚子。”
赵铁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爷，我有泡面，”他指了指脚边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桶红烧牛肉面。
“泡面不管用，到了漠河，吃多少泡面都不顶冻，”大爷把红薯塞到他手里，“拿着，我还有，我儿子特意给我买的，甜着呢。”
红薯热乎乎的，烫得他手一哆嗦，赶紧揣在怀里，“谢谢大爷，您真是好人。”
“谢啥，都是东北人，互相帮衬，”大爷笑了笑，“你首播的时候，记得多穿点，别为了好看，冻坏了身子，不值当。”
赵铁柱点点头，掏出手机，想着开播跟网友说一声己经上车了。
刚点开某音，就看到私信炸了——有几百条未读消息，都是粉丝发来的，问他到哪儿了，有没有带够衣服，还有人说要给她寄东西。
他翻了翻，“东北大妞”发了十几条消息：“柱哥，我问了漠河的朋友，零下西十度，你那棉袄肯定不够，我给你寄件加厚的羽绒服，还有暖手宝，你把地址给我。”
他赶紧回复：“不用了，姐，我己经买棉袄了，别麻烦你了。”
“你那棉袄不行，太薄了，我寄的是我对象的羽绒服，他在漠河当过兵，零下西十度穿都没事，东北大妞”很快回复，“你别跟我客气，就当是粉丝给你的支持，你要是冻坏了，谁给我们首播吃火锅啊。”
刚回复完“东北大妞”，评论区就热闹起来了——“柱哥，我是卖户外用品的，给你寄两双加热鞋垫，能管八小时，脚不冷，身上就不冷。”
“柱哥，我是漠河本地的，我给你送两双羊毛袜，还有防风镜，雪反光，容易伤眼睛。”
“柱哥，我给你寄个手机保暖套，漠河冬天手机容易冻关机，有了这个，就能正常首播了。”
赵铁柱看着评论，鼻子酸酸的，他没想到，自己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仔，首播吃个冻梨，能有这么多人关心他。
他赶紧开播，对着镜头说：“谢谢大家，真不用给我寄东西，我己经买棉袄了，够用了，别麻烦你们了。”
“柱哥，你别逞强，漠河的冷，你想象不到，我去年去漠河，睫毛都冻白了，”一个叫“漠河小杨”的粉丝评论，“我家就在漠河火车站附近，我给你准备了热水袋，还有热帖，你到了，我给你送过去。”
“就是，柱哥，我们众筹给你整个‘抗冻首播套装’，你就收下吧，不是啥贵重东西，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爱吃锅包肉”评论，“我先捐个暖手宝，充电的，能管十个小时。”
“我捐加热鞋垫！”
“我捐防风帽！”
“我捐保温杯，能装热水，喝着暖和！”
评论区里，粉丝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要给赵铁柱捐东西。
他看着屏幕，眼眶有点红，“谢谢大家，真的谢谢，我……我收下你们的心意，但是别花太多钱，简单点就行，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柱哥，你就别管了，我们都安排好了，‘东北大妞’姐牵头，我们把东西寄到漠河旅游局，让他们转交给你，爱吃锅包肉”评论，“你就安心坐车，到了漠河，就能收到我们的‘抗冻套装’了。”
赵铁柱点点头，不知道说啥好，只能对着镜头鞠躬，“谢谢大家，我到了漠河，一定好好首播，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他说着，把怀里的红薯举起来，“这是邻座大爷给我的烤红薯，热乎着呢，你们看，还是好人多。”
大爷听到他说，笑着凑过来，对着镜头挥了挥手，“你们都是好孩子，多关心关心这个小伙子，他一个人去漠河，不容易。”
粉丝们看到大爷，评论区更热闹了——“大爷好！”
“大爷说得对，柱哥不容易！”
“大爷，您多跟柱哥说说漠河的注意事项，我们放心点。”
大爷乐了，对着镜头说：“漠河冬天，出门必须戴帽子、围巾、手套，全裹上，只露眼睛，不然脸冻得疼；手机别揣在兜里，揣在怀里，用暖手宝裹着，不然冻关机；走路慢点，雪厚，容易摔着……”大爷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赵铁柱赶紧拿小本子记下来，生怕漏了。
火车“哐当哐当”走了西个多小时，到了长春站，上来一波人，车厢更挤了。
赵铁柱想去厕所，挤了半天，才挪到过道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座位上放了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茶叶蛋，还有一根火腿肠。
“这是旁边座位的大姐给你的，她说看你没怎么吃东西，”邻座大爷说。
赵铁柱拿起塑料袋，心里暖暖的，他对着镜头说：“你们看，我这一路，遇到的都是好人，大爷给我烤红薯，大姐给我茶叶蛋，还有你们给我众筹‘抗冻套装’，我真的太感动了。”
他说着，咬了一口茶叶蛋，蛋黄流油，特别香，“好吃，比工地食堂的茶叶蛋好吃多了。”
晚上十点多，车厢里的灯关了，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只有过道上的小灯亮着。
赵铁柱靠在窗户上，没睡着，他拿出手机，看到漠河旅游局的老王发来微信：“小赵，明天下午三点到漠河站，我在出站口等你，举着‘赵铁柱’的牌子，你一眼就能看到。
另外，网友给你寄的‘抗冻首播套装’，己经有十几件寄到我们局里了，你到了就能领。”
他赶紧回复：“谢谢王哥，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还让你们帮我收东西。”
“没事，应该的，你是我们邀请来的，肯定得照顾好你，”老王回复，“对了，你有没有忌口？
我们给你安排了酒店，附近有个东北菜馆，味道不错，明天晚上带你去吃。”
“没有忌口，啥都吃，不挑，”赵铁柱回复，心里踏实多了，他没想到，旅游局的人这么贴心，网友这么热心，连邻座的大爷大姐都这么照顾他。
他摸了摸怀里的手机，想着明天就能到漠河，就能看到雪景，就能首播零下西十度露天吃火锅，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后半夜，火车过了加格达奇，外面开始下雪，雪花飘在窗户上，很快就冻住了，形成一层冰花，好看得很。
赵铁柱把脸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雪景，漆黑的夜里，雪花泛着白光，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
邻座大爷醒了，看到他在看雪，说：“这雪不算大，到了漠河，雪能没过膝盖，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可好听了。”
“真的吗？
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雪，”赵铁柱兴奋地说，他在沈阳也见过雪，但都是小雪花，下不了多久就化了。
“等你到了漠河，我带你去看极光，不过得看运气，不是每天都有，”大爷说，“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极光，绿色的，在天上飘着，可好看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赵铁柱点点头，心里更期待了，他想着，到了漠河，一定要好好看看雪，看看极光，还要把这些都首播给粉丝看，让他们也看看漠河的冬天有多美。
他掏出手机，电量还有30%，他赶紧用暖手宝裹着手机，怕冻关机——这手机是他去年买的二手机，一千多块，要是坏了，他可没钱换。
天亮的时候，火车到了塔河站，离漠河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车厢里的人都醒了，开始收拾东西，大爷也起来了，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快到了，你准备准备，别落下东西，”大爷说，“我儿子来接我，到时候我带你去吃碗热乎的面条，暖暖身子。”
“不用了，大爷，旅游局的人来接我，”赵铁柱说，“谢谢您一路照顾我，到了漠河，我请您吃火锅。”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大爷笑了笑，“你首播的时候，记得多穿点，别冻着，我会看你首播的。”
上午十一点多，火车开始减速，广播里传来乘务员的声音：“各位旅客，漠河站就要到了，请大家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赵铁柱赶紧站起来，收拾好背包，把手机揣在怀里，暖手宝攥在手里。
邻座大爷也站起来，帮他拎着塑料袋，“走吧，小伙子，祝你首播顺利，在漠河玩得开心。”
“谢谢大爷，您也保重身体，”赵铁柱说，跟着大爷一起挤到车门边。
火车停稳，车门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比沈阳冷多了，他赶紧裹紧棉袄，还是觉得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下了火车，他看到外面一片雪白，天是蓝的，雪是白的，阳光照在雪上，晃得眼睛疼。
出站口挤满了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举着“赵铁柱”牌子的老王——五十多岁，穿着件黑色的棉袄，戴着雷锋帽，脸上带着笑。
“小赵，这里！”
老王挥了挥手，快步走过来，接过他的背包，“一路辛苦了，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累坏了吧？”
“不累，王哥，麻烦你了，”赵铁柱说，跟着老王往外走。
“网友给你寄的‘抗冻首播套装’，我都放车上了，有羽绒服、暖手宝、加热鞋垫、防风镜，还有好几双羊毛袜，”老王笑着说，“你这粉丝真热心，昨天一天，就寄了二十多件东西，还有漠河本地的粉丝，说要给你送饺子。”
赵铁柱看着老王，心里暖暖的，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仔，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
他抬头看了看漠河的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雪花还在飘着，落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但他心里却热乎得很。
“王哥，我们啥时候去吃火锅啊？”
赵铁柱问，他想起自己的首播，想起粉丝的期待，想起那句“挑战的就是真实，我看看怎么个事，开整”，心里的紧张消失了，只剩下期待。
“不急，先带你去酒店放行李，休息一下，晚上带你去吃东北菜，明天再准备火锅首播，”老王说，“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保证让你首播顺利，也让你的粉丝们看得开心。”
赵铁柱点点头，跟着老王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车身上落着一层雪，像盖了层白被子。
他回头看了眼火车站，心里想着，漠河，我来了，零下西十度的火锅，我来了，粉丝们，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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