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古阵复原”游戏正卡在最后一步——先秦水纹阵的中枢节点始终对不上，临镜迁指尖悬在触控板上，耳麦里循环着游戏音效的机械提示音。
桌上的咖啡凉透了，烟灰缸里积着半缸烟蒂，窗外的凌晨三点，只有路灯在楼下投出昏黄的光。
“铃铃铃——”突兀的电话铃声猛地砸破房间里的安静，不是手机，是那部几乎被遗忘在书架角落的老式座机，号码只有几个考古界的老家伙知道。
临镜迁皱着眉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张教授的声音就带着罕见的颤抖传过来：“小临，别玩你那破游戏了！
昆仑，昆仑东段无人区，刚升起一座青铜门！
卫星拍的图，门上面的星纹——和你当年从河西烽燧挖出来的那枚陨铁一模一样！”
临镜迁的指尖顿住，游戏界面还停留在水纹阵的僵局里，但他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
那枚陨铁镇纸此刻就压在桌角的考古笔记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忽然想起下午整理资料时，镇纸表面的星纹似乎比往常亮了些，当时只当是灯光错觉。
“星图能对上？”
他抓起桌上的外套，膝盖撞得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碳十西测了吗？
门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测个屁！
所有仪器一靠近就失灵！”
张教授的声音里混着风声和金属碰撞声，“应急中心己经封了现场，专机在城郊机场等你，一小时后起飞。
对了，还帮你找了个向导，叫苏映尘，跟你一样二十出头，山里的路比我们认家门口还熟——”临镜迁一边套鞋一边点开张教授发来的卫星图，屏幕上的青铜巨门在黑夜里泛着冷光，门扉上的星纹脉络清晰，像极了陨铁镇纸拓片放大了千百倍的样子。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图片右上角的星象标注——七星连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山门上方的夜空汇聚。
“我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抓起陨铁镇纸塞进背包，转身时扫了眼电脑屏幕，游戏里的水纹阵不知何时竟自己复原了，中枢节点的位置，赫然和卫星图上山门的星纹中枢重合。
“啥玩意？？？
，算了，来不及了.”楼下的出租车引擎声响起，临镜迁拉开车门时，下意识摸了摸背包里的陨铁镇纸——那冰凉的金属，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透出细微的暖意。
他抬头望向夜空，北斗七星的排列异常清晰，像是被人用墨笔描过，正朝着昆仑的方向，缓缓移动。
这一夜，不止是昆仑深处的青铜山门，还有他手里这枚沉寂了两千年的陨铁，都醒了。
首升机快靠近停机位时，临镜迁看到地面站着一个穿冲锋衣的女孩，长发飘逸，眼神清冷。
“你就是临镜迁？
我是苏映尘。
走吧，门要开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临镜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张了张嘴，只“啊”了一声，脑子还停在“青铜门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的震惊中。
等他回过神，苏映尘己经转身往山门走去。
临镜迁连忙跟上，心里还在犯嘀咕：门要开了？
它自己开吗？
两人踩着深夜的碎雪往山门走，风裹着冰晶打在冲锋衣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映尘走在前面，脚步稳得像扎根在岩石里，手里的强光手电扫过青铜门扉时，临镜迁注意到她指尖在微微泛白——不是冷的，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戒备。
“这门出现时，整座山都在震。”
苏映尘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在二十公里外的补给站，看见它从地底冒出来，像……像被星空拽上来的。”
临镜迁没接话，目光落在门扉的星纹上。
那些纹路比卫星图里更精细，凹槽里积着薄薄一层灰，却在手电光下泛着暗哑的金属光泽。
他下意识摸出背包里的陨铁镇纸，刚碰到青铜表面，镇纸突然“嗡”地一声发烫，像是有生命般往星纹的中枢钻。
“我收藏了好久的镇纸！！！”
“咔——”细微的咬合声从门后传来，原本严丝合缝的山门竟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弥漫着白雾的甬道。
雾气里飘着淡淡的铁锈味，混着一种说不清的古老气息，让临镜迁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跟紧我，别碰两边的石壁。”
苏映尘的手电光在甬道两侧扫过，照亮了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这些是守山人的警示，说里面藏着‘吞灵的影子’。”
墙上的陨铁镇纸随着青铜门的开启完毕，掉回了临镜迁的手上。
临镜迁没应声，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陨铁镇纸上。
镇纸的温度越来越高，表面的星纹亮得刺眼，像是在指引方向。
走了大概百十米，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面纵贯天地的钟乳石壁出现在眼前，壁上布满了楔形上古文字，密密麻麻如繁星罗列。
“这是……”临镜迁往前走了两步，陨铁镇纸突然从他手里飞出去。
“啪”地贴在石壁中央。
“欸，我的镇纸咋又飞出去了”临镜迁突然抱怨了一句。
一道光柱从镇纸里射出，将模糊的文字逐一照亮，像是有人在石壁上投了一层透明的翻译屏。
“天轨……碎裂于仙陨之战……”苏映尘凑过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灵气将归，世界将倾……”临镜迁的目光往下移，心脏骤然收紧。
石壁上清晰地写着：灵气复苏的每一日，大地都会多一道裂痕；那些随灵气回来的“仙”，不过是困在天轨碎片里的残魂，靠吞噬活物的生机存活。
而唯一的生路，是集齐散落在九州的“天轨碎片”，用陨铁重铸天轨——但代价是，所有灵气会随天轨修复而消散，世间再无“仙”的痕迹。
“复轨则灵寂，存灵则世倾。”
苏映尘念出最后八个字，手电光晃了晃，“所以我们要么看着世界碎掉，要么亲手掐灭这刚回来的灵气？”
临镜迁还没来得及回答，陨铁镇纸突然又亮了，在对面的石壁上投出一幅残图。
图上标着十几个闪烁的红点，像是碎片的位置，而红点旁，赫然映出一个与他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影，正站在破碎的星空下，手里握着同样的陨铁。
“这是……”他伸手想去摸石壁，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科考队的其他人赶来了。
为首的张教授举着相机，刚要说话，对讲机里突然炸开刺耳的警报声：“山门外发现不明生物！
速度撤离！
它们在往甬道里闯——”苏映尘猛地转身，短刃从腰间滑到手里，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是‘仙影’，它们闻着灵气来了。
走，从侧路撤！”
临镜迁一把扯下石壁上的陨铁镇纸，镇纸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却让他莫名生出一种笃定。
他看了眼苏映尘紧绷的侧脸，又低头望向残图里那个与自己相似的人影，突然明白——从午夜那通电话响起，从陨铁镇纸开始发烫的那一刻，这扯淡的一切都开始了。
“快走，发什么楞呢”苏映尘对临镜迁说道，他又跟上苏映尘的脚步，手电光扫过石壁上的最后一行小字，在心里默念：“第七秩序，始于星轨，成于抉择。”
“走侧路！”
苏映尘低喝一声，领着众人钻进右侧一条狭窄的石缝。
就在他们撤离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主甬道扑面而来。
雾中，一群人形轮廓若隐若现，正是“仙影”。
“屏住呼吸，别跑。”
苏映尘声音很轻，却有一种让人本能服从的力量。
他们贴着岩壁，屏息凝神，借着阴影和石笋的掩护，一点点挪动。
临镜迁回头，看到一个“仙影”在他刚才站过的位置停下，似乎在嗅着什么。
突然，他背包里的陨铁镇纸微微震动，发出极细的嗡鸣。
那“仙影”立刻转头，朝他们的方向望来。
“糟了！”
临镜迁心里一沉。
“把它给我。”
苏映尘伸手。
临镜迁犹豫了一瞬，还是把镇纸递了过去。
苏映尘把镇纸按在潮湿的岩壁上，低声念起一串古怪的音节。
镇纸的嗡鸣竟然慢慢平息了下去，“仙影”失去了目标，又重新变得迷茫。
他们趁机加速，终于穿过石缝，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石室。
“你刚才念的是……”临镜迁忍不住问。
“古老禁咒，能暂时压制灵气的波动。”
苏映尘简短地回答，又补充道，“但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话音未落，石室的地面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好，它们追上来了！”
有人惊慌地说。
“不是它们。”
苏映尘侧耳倾听，“是山门外的风，变了。”
临镜迁望向石门的方向，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七星的位置，可能己经移动到了下一个关键节点。
“听我说。”
他转向众人，声音出奇地镇定，“我们需要立刻撤离，回到地面。
张教授，请您安排人手，封锁外围，保护平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映尘身上，“我和苏映尘，再进去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张教授立刻问。
“确认……代价。”
临镜迁看着手中的镇纸，“石壁上说‘复轨则灵寂，存灵则世倾’。
但它没说，有没有第三条路。”
苏映尘看着他，点了点头，“我带他进去。”
两人再次进入主甬道。
陨铁镇纸在临镜迁掌心重新变得温热，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这大冷天的，你别说，这小碎片倒像一个暖手宝”临镜迁慢慢摩挲着手中的陨石镇纸。
苏映尘回头看着这个家伙，一脸无语又无可奈何的向前走着。
他们来到钟乳石壁前。
临镜迁将镇纸重新贴回原位，光柱再次亮起。
这一次，壁上的文字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像是有新的线索正在缓缓浮现。
“看这里。”
苏映尘指着一处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暗纹，“这不是刻上去的，是被某种力量‘擦’出来的。”
临镜迁眯起眼睛，心跳开始加速。
那些暗纹组合在一起，隐隐构成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古老阵图——一个可能同时包含“修复”和“疏导”两种属性的阵图。
“如果这是真的……”他喃喃道，“或许，我们可以不必在‘灵寂’和‘世倾’之间，做出一个非黑即白的选择。”
就在这时，整个山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时间好像快到了。”
苏映尘拉住他，“我们必须先出去。”
临镜迁最后看了一眼那神秘的阵图，深吸一口气，和苏映尘一起转身撤离。
当他们冲出山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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