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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连载
小编推荐小说《穿书后我当了三年又三年的替身双男主》,主角慕容雪三军情绪饱满,该小说精彩片段非常火一起看看这本小说吧:我穿成了狗血虐文里的反派女按照剧情我马上就要被男主赏给部我想我这么还和他青梅竹他不能这么狠心几箭射我才发现男主压根没有心他心狠冷喜怒无常;我卖萌抱大提前剧这狗血剧情不我誓不罢休1刚睁是蒙古包式的帐篷等等这打开方式不对我闭上眼用力地摇了摇脑一定是熬夜看小说产生的幻慕容小姐别装睡了王爷已经下令要将你犒赏三军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在我耳边冷冷地...
主角:慕容雪,三军 更新:2025-09-30 00:3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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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剧情走,我马上就要被男主赏给部下。
我想我这么美,还和他青梅竹马,他不能这么狠心吧。
几箭射来,我才发现男主压根没有心
他心狠冷酷,喜怒无常;我卖萌抱大腿,提前剧透。
这狗血剧情不崩,我誓不罢休
1
刚睁眼,是蒙古包式的帐篷顶,等等这打开方式不对
我闭上眼睛,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一定是熬夜看小说产生的幻觉。
慕容小姐别装睡了王爷已经下令要将你犒赏三军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在我耳边冷冷地响起。
还没等我睁开眼就被人从床铺上拽起,用力地往前一推: 快给慕容小姐梳洗,穿上王爷准备好的衣服,别让三军将士们等急了
我一个踉跄没摔倒地上,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婢女架住,压在梳妆镜前。
这脸,花容月貌柳眉弯弯、红唇如樱,最好看的是这双眼睛,雾气朦胧,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泪珠
再等等这不是小说里标准女配的茶花脸吗?表面上娇弱不能自理,背地里心黑得堪比墨水,通常没有好结局
在我大脑宕机时,有人狠狠地揪起我的头发,妄图让我大脑重新开机……
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婢女用梳子狠狠地刮我的头皮,麻利地为我绾上发髻;另一个拿起香粉,不要钱似的死命地往我脸上拍。
真疼我倒抽凉气。
女人又尖又利的嗓音,冷不丁地又响起,宛若我耳边趴着个贞子厉鬼。
慕容小姐还是安分点好,您哭瞎了眼睛也见不到王爷
慕容小姐?王爷?……我琢磨了一会儿,真耳熟不是我昨晚熬通宵看得小说嘛
昨晚闲着无聊,随便找了本虐恋情深古言打发时间。
看得也是一目十行。
只记得女主是个高门贵女,傻白甜得很,嫁给男主后不得宠,被男主各种虐。
男主有个白月光,叫什么——慕容雪,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作妖的绿茶。
果然慕容雪不负众望,害得女主差点儿失了清白,让女主被男主误会,受尽各种折磨,又推女主落水差点儿呛死,不愧是恶毒女配工具人
但好在大女主套路加持,女主有 N 个男配爱护,最后男主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爱上她,得知一切真相,把炮灰恶毒女二慕容雪犒赏给了三军。
慕容雪被糟践后变得疯疯傻傻,看着女主和男主登临天下、封后成皇,比翼双飞,生了一堆又一堆的孩子。
摔什么狗屎剧情
我看完小说,眼疼、脑疼,还没忘记在评论区狠狠地吐槽,结果一睁眼——好家伙,我成为炮灰慕容雪
穿越来得真不是时间,不在女二最得宠的时候,偏偏在男主对慕容雪恨之入骨,马上就要将她犒赏三军
此刻,我想给作者大大磕三个头,立马滚去删除评论,作者大大饶过我吧
慕容小姐不哭不闹,是还在想什么阴招?真没见过比你更恶毒的女人女人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的脸上。
我一脸痴呆状地擦去,只剩那女人狐疑、警惕地盯着我。
两个壮硕的婢女拿来一条异域风情的薄纱红裙让我穿上。
我吓得连连摇头: 使不得……这过不了审……
女人抬手毫不留情地抽我一耳光: 你还当自己是王爷的心上宠?慕容雪你现在连狗都不如,过会儿……呵,倚楼卖笑的舞姬都比你高贵
我被打蒙了,也被打醒了,我恍恍惚惚地记起她是王爷奶娘,后来被女主收买,成了女主萧玉容的心腹手下。
叫——燕娘。
她对慕容雪恨之入骨,难怪抽我巴掌这么狠
来压着她,给她穿上这是王爷亲自为你选的衣服,你不穿也得穿
她们粗鲁地给我穿上红裙,我才发现慕容雪身材这么好,肤白如雪、楚楚细腰……男主沈琛真够狠心对得起他薄情的冷血人设
帐篷外传来号角和鼓声,我暗叫不好,经典桥段要来了,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燕娘朝帐外看了一眼,我趁此机会拿起花瓶往她头上砸去。
花瓶还没碰到她的后脑勺,我就被人扭着胳膊摁到地上,手里的花瓶跌得粉碎,两个壮硕的婢女就差把我胳膊卸下来。
燕娘背后长眼睛似的,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瞪我: 别白费心思了慕容雪你机关算尽,害人无数,该认命了
这一刻,我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直冲头皮。
我作为慕容雪,马上就要被犒赏三军?
作者没有细节描写,但慕容雪被折磨得疯癫,足见下面发生的事有多可怕
我拼命地挣扎,死死地咬了舌头,疼
血从嘴角流出,血味儿都腥黏得真实
等等我不是慕容雪……我真不是……这是梦我慌张大叫,祈祷自己赶紧从梦里醒来。
看来被吓疯了,推她出去燕娘冷笑下令。
我被两个婢女押解送出营帐,眼前的景象吓得我双腿发软。
高台下站着密密麻麻、持戈披甲的士兵,他们盯着我,目光森然泛光,像是动物园里即将被投喂活禽的饿狼。
很不幸,我就是那只即将被撕扯粉碎的活禽
空阔高台上还站着另一个人,他穿着玄色长跑,上面绣着古朴的蟒纹。
头发真长,都快垂腰了,滑溜溜得像匹缎子。
他看我的眼神冷极了,冷得我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这张脸真好看,剑眉星目、刀硺玉面,标准的古言男主脸
可这张脸冷若冰雕,没有丝毫的表情,见到我时仅仅蹙了一下眉头。
王爷人已送到面前的燕娘行了个礼,把我用力地推到沈琛面前。
我踉跄栽在地上,他都没伸手扶我一下
慕容雪你还要什么要说的?居高临下的声音冷冷地问我。
这句话真熟悉,原主慕容雪怎么说的?我记不起了,只记得她哭得梨花带雨,求沈琛看在青梅竹马的情谊上饶她最后一次。
然而,男主毫不留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慕容雪推下高台,扔入三军的人堆里。
看来哭求装可怜没用
我绞尽脑汁地想对策,没等我想好开口,沈琛停在我面前,玄色嵌珠的长靴在我眼里和死神镰刀没两样。
既然没有要说的,你就下去犒劳三军吧这是你应得的下场。他清冷、薄情地开口,轻飘飘的语气仿若我只是他手里的一只蚂蚁。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心里发誓: 沈琛你一定会后悔的
2
等等我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吓得燕娘眼皮子一抖,双眼冒火地瞪着我,他们没想到平时说话茶里茶气、轻声细语的慕容雪能吼得像头母猪。
我……我还有话要说我一脸慷慨就义的悲壮。
沈琛用力地把拽我到他的面前,修长的手指如同铁钳,勾起着我下巴,让我半跪着极屈辱地看着他的脸。
这么好看的男主脸,怎么就是个薄情的混蛋呢?
女二就算再恶毒,好歹也爱过一场,能将自己的女人犒赏三军,没点儿心理问题真做不出来
我心里狠狠地一呸,你现在往死里虐我,这笔账我给你记着算利息
你想说什么?冰冷的语调,雪一般地落在我耳边。
他反手将我扔开,嫌恶地掏出丝绢擦手: 有什么话快点儿说完三军将士还在等你伺候
瞧瞧这嫌弃样
我学着他样子,同样一脸厌恶地用衣袖擦脸,擦他碰过的地方。
沈琛的俊颜黑了,菱眸泛着寒夜星辉,要不是作者设定要把我献给三军,我怀疑他会直接拔剑把我砍了。
琛哥哥,你靠近一点……雪儿有话只想说给你听。我眨巴眼睛,泪眼蒙胧,学着慕容雪的人物描写,差点儿没把自己恶心吐了。
觉得恶心的不止我一人,沈琛把眉头皱成川字,浑身冒着寒气: 有话直说,别靠近我一步
那行,那我就直说了萧玉容其实不是萧丞相的女儿,她是……我说着去瞥沈琛的表情,他脸色微暗,眸中的锐芒一闪而过。
果然,他厉喝: 闭嘴你滚来说
我颠颠地跑到他面前,唇边挂着得逞的坏笑,这笑容像花一样开在沈琛漆黑的墨色眼底,我感觉有点儿不对
你低下来,你个儿太高,我够不着你耳朵我招了招手。
一米身高,如琢如磨的脸,作者大大真是男主的亲妈,女二的后妈
沈琛迟疑一瞬,眸光深冷地凝视我,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乖乖地在我面前低下头,我闻到他身上淡淡好闻的松烟香,一阵恍惚,这是梦吗?真实得让人恍惚。
说薄情大魔王不耐烦了。
我为了保住小命,赶紧一口气地说完: 萧玉容不是萧丞相女儿,是夏国遗失的公主。还有你,你也不是高贵妃和皇上的孩子,你是高贵妃和暗阁阁主私通生下的孩子。再往后,你会借助暗阁组织的势力逼宫当皇帝。怎么样,开不开心?
差不多把后面情节发展剧透完了,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不信他不懵。
杀意陡然迸出,如惊涛巨浪铺面压来,我吓得腿差点儿发软。
你到底是谁?容儿的身份我派死士调查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玉容在我面前放大,他的鼻尖几乎碰到我的脸颊。
我看见他额间跳动的青筋。
呼出的热气喷薄在我耳尖,像是电流窜过,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可怕又暧昧,如虎舔颈。
至于其他的话,慕容雪你在胡言乱……他冷若琴弦的嗓音戛然而止。
我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慕容雪你不要脸燕娘气得跳脚。
我挑了一下眉毛,这篇虐文是清水文,男主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萧玉容,但和萧玉容还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也就是说沈琛的初吻,被我这个恶毒的女配抢走了
真够解气
唇下的沈琛浑身僵硬,但唇纤薄而温热,带着清淡的松烟香,有一丝让人沉迷的魔力。
奇怪的是按照沈琛的性格,和他对慕容雪的厌恨,他理应用力地将我推开,怎么没点儿反应?
我松开嘴角,一瞬间手中寒光划过,几滴鲜血溅落在我的手背上。
活了二十来年,我连只鸡都没杀过,第一次的下手对象竟是小说虐文里的男主
3
也亏我聪明,在被两个婢女摁倒在地时,趁机捡了一块摔碎的花瓶瓷片,一直藏在衣袖里。
下手的时候我手发软,不知道这一下割得有多深。如果沈琛死了,我是不是就能从这场怪异的梦中清醒过来?
燕娘在尖叫,两个婢女也围了上前,没有防备的沈琛倒退几步,捂住溢出血珠的喉咙。
此刻没人顾得上我,我扯下沈琛身上银鼠灰的披风裹在身上,紧接着一跃而下,利落地跳下高台,借势翻滚一圈后钻入乱成一锅的兵队里。
见我跳下,沈琛冲向高台边缘,一手捂着脖颈,一手用力地握住栏杆,目光深寒如刀地、死死地钉在我的身上,是要将我剥皮抽筋的眼神
把她给我抓回来齿寒胆战的怒吼声在荒野上回荡。
我裹着灰色披风,挡住身上耀眼的红裙,在兵队人马中左突右撞、四处乱窜,一下也不敢回头。
在这陌生的世界,我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朝着一个方向拼了命地跑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要是被沈琛抓回去,我的小命铁定呜呼
心脏跳得飞快,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拼命狂奔后我逃出军营,脚上的绣鞋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只能赤着双脚走在陌生荒野间。
慕容雪这双光嫩玉足,中看不中用,没走几步就被碎石子划破脚底,疼得我想骂人但害怕沈琛追上来,只能硬着头皮忍痛继续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暮色四合,像黑色大罩子压下,肚子居然不争气地饿了
我一手揉肚子,一手捏着脚板底,干脆地躺在地上摆成大字形。
环顾四周,只有几棵歪脖子树和矮木丛,连颗像样的野果子都没有
这待遇,非常女配
要换成女主在野外溜达,估计早有英雄救美的痴心男配们从天而降
天色彻底地黑了,没有月亮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嗷呜……不知从哪儿传来狼号。
我哆嗦得不像样,一点点地往后挪,整个人紧贴着歪脖子树。
我发誓,如果野狼再靠近叫一声,我能像猴一样爬树上去
也许是女配的命还不该绝,狼号叫了一会儿,慢慢地没了声,我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太阳升起,不幸女配的一天继续开始。
我猛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穿着红色纱裙,没什么比这更丧气的事谁能告诉我,我还要顶着慕容雪的身份在这里过多久?到底怎样才能回去
远处有人马疾行的声音,疾驰朝我的方向靠近。
没时间多想,我瘸着一只脚比兔子蹦得还快,朝着前面拼命地跑呀
但两条腿终归跑不过四条腿,我对这个鬼地方一点儿也不熟悉,又饿了一夜。很快地,我被沈琛带领的兵马追上了
我惶恐间回头看了一眼,沈琛坐着黑色骏马上,荒野的风吹开他猩红色的披风。
墨发在风飞扬,那张好看的脸对我露出森然一笑。
是猎人看见猎物,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拉开手中的弓箭,弦满如月,冰冷闪烁寒光的箭尖正对着我
瞳孔剧烈地收缩,我头皮发麻,大脑里一片空白。
咻的一声,冷箭破空而来,贴着我的面颊而去,缠着几根青丝,钉在我前面不远的地上
第二箭接踵而至,刺破裙袖,巨大的惯性作用使然,我重重地摔倒在地。
第三箭紧贴着头顶
第四箭钉穿轻纱裙摆,我要想逃,只能将裙裾撕破,衣不蔽体。
沈琛射出的几箭,封住我所有的逃路
他优雅、玩味地弯了弯唇角,收回弓箭,翻身下马不紧不慢地朝我走来。
每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弦上,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跑,怎么不跑了?沈琛逆着光,如同睥睨众生、掌握生死的杀神
4
沈琛在我面前蹲下身,我这才看清他脖子上缠着白色绷带,是我昨天留下的杰作
我后悔,第一次杀人没经验,昨天下手太轻,没弄死这个大魔鬼
你看我的眼神,很想把我杀了?他慢悠悠地问。
这种问题需要问?
你不死,我就得死和男主的梁子结大了
来,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懵了,沈琛握起我的手,放在他脖颈的伤口上;然后,唇边挂着诱人、凉薄的浅笑,等我掐下去。
这一刻,我确定他是个心理变态
弄不死这个变态,我逃还不行吗?我掐上他脖子的刹那,抓了一把沙土朝他眼睛撒了过去,随后扯过被钉住的裙摆,拔腿就跑。
走光事小,保命事大
慕容雪你真敢下手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冷声厉喝在我耳边炸响。
脚踝处传来剧痛。
沈琛一只手钳住我的脚踝,将我硬生生地拖了回去。
他盯着我光溜溜的腿看了一眼,解下披风扔在我身上: 盖住,别脏了我的眼睛
此时此刻,我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惹了这尊阎王爷不高兴,分分钟把我处决掉。
我乖乖地拿过披风,裹在腰上。
燕娘把东西给她戴上沈琛转身往回走,扔下一句话。
燕娘拿着东西朝我走近,不满地嘀咕: 她伤了王爷,又做尽恶事,死不足惜王爷何必留她活着再生祸端?
听到她的话,我一脸紧张,沈琛高大的身形微顿,冷飕飕地道: 让她这么死,是便宜了她带她回军营慢慢地折磨
心弦尽数绷断,我在心底把狗屁作者痛骂一万遍,这么虐女配,你们不是人
燕娘得到沈琛的回答后笑靥如花,她一把拽过我的手脚,将沉重的手镣、脚铐粗鲁地给我套上。
王爷怕你再逃,特意让我给你戴上犯人的手镣、脚铐慕容雪你慢慢地忍受吧燕娘恶毒朝我一笑,看见我脸色雪白,满意地挑了挑眉。
手镣脚铐沉重极了,碰在一起发出冰冷刺牙的叮当声。
我疯了
凭什么呀我又不是真正的慕容雪,就算是慕容雪,你恨她直接一刀子杀个干净,一个男人这么折磨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沈琛你和作者都不是东西我再也憋不住,把心里话骂出口。
我也不是个东西,好端端地非要看什么虐文找虐
沈琛你杀了我吧就是我害了你心爱的萧玉容,你恨我,来呀朝这里砍我朝着沈琛的背影大喊,盼着早点儿死了能回去。
沈琛坐在骏马上,眯着菱眸幽深不见底地盯着我: 你生死都在我手里,我不想你死的时候,慕容雪你只能活着赎罪
我朝他狠狠地唾了一口: 啊呸
狗屁男主,祝你不孕不育,早戴绿帽
燕娘反手给了我一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慕容雪你别不识好歹找死
我吐了一口血沫,露出染血的白牙,笑得灿烂: 我就是找死,奈何琛哥哥舍不得杀我你一个十线配角干着急也没用
燕娘对我的话半懂不懂,用眼刀子狠狠地剐我。
快点走她拧我腰上的肉,用力地推搡。
拖拽着沉重的脚铐,我光着脚走得极其艰难,被石子割破的脚心疼痛难忍。
沈琛骑着马悠然、闲适地行在前面,我的手铐用绳子拴在马背上,稍微走慢一点,就会被马拖拽倒地,在地上拖行。
摔了几次,裹着腿的披风摔破了,膝盖渗出血迹。
喉咙干得冒烟,脚踝处同样血迹斑斑。
我咬牙忍痛,听着手铐、脚镣发出的叮当声解闷。
再次摔倒后,我两眼发花,过了好久也没能站起来。
燕娘举起马鞭要抽我: 慕容雪你别装柔弱可怜,快点儿站起来
我哑声开口: 你觉得我在装,不然换你来试试?
马鞭要落在身上时,沈琛抬手阻止: 慕容雪你可以求我,兴许我心情不错,能让你骑马回营地。
我费力地抬头,看他那张冷玉般雕琢无情的脸,轻嗤: 你虐我的身,还想虐我心?做梦吧
沈琛修眉蹙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好在我跑得不算远,日近正午时,蹒跚着走回军营。
双手双脚血迹斑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守在军营里的士兵对我指指点点,我麻木地低着头,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到了军营了,王爷也该把我放了吧?我这样子浑身是伤,想跑也跑不掉。我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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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沈琛讲信用,回到军营后,让燕娘给我解掉了手铐、脚镣,并指了一个帐篷让我去休息。
我躺在床板上感叹自己命大,活到了现在
燕娘送来热水,没好气地对我说: 洗洗干净,你这副样子又脏又臭,拿什么和萧小姐比?王爷留你一命,不过是为了折磨你,你真当王爷对你余情未了?
换作真正的慕容雪,估计要梨花带雨、伤心流泪。
我听在耳中,只觉得脑壳疼
还是早点儿解释清楚,免得被燕娘这样的角色一直针对。
我早就想清楚了,萧小姐和王爷才是天造地和的一对,以前是我猪油蒙心,做了点儿坏事。你们大人大量饶过我吧我保证不插足王爷和萧小姐的感情,滚得远远的我说得无比真诚,顺带着挤出两滴忏悔泪珠。
燕娘冷哼一声: 你能想清楚也是好事,但能不能饶过你,还得王爷说了算
燕娘走后,困意伴随疼痛席卷而来,手指连抬的力气也不剩,更别提沐浴更衣。
如果现在沈琛要把我犒赏三军,我最多只能抬一下眼皮。
这一觉睡了好久,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手腕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杀千刀的沈琛不会放老鼠咬我吧?
我登时醒了,眼珠子转向手腕处,这一看差点儿没把我的魂儿吓掉。
床边坐着一道黑色的剪影,黑咕隆咚的帐篷里没点灯,也不知这玩意儿是人是鬼。
别动隐约有一双微亮的眸子看着我。
这声音化成灰我也认识。
你是……沈琛?
凉薄的嗓音没有好气: 除了我,还能是谁?
他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蜡烛,豆大的烛火照亮他面无表情的脸。
目光停留在他手上,他在……
我抽回手,凶巴巴地道: 你在我伤口上下毒?
不对沈琛要弄死我有一百种办法,没必要半夜偷偷地过来给我……擦药?
这更不对了,他对女配恨之入骨,半夜给她擦药,说不通呀
沈琛一双眼眸凉得像是琉璃珠,看人一眼简直能冻住。
我赶紧活跃气氛: 我知道,王爷是来欣赏我的娇美睡颜
沈琛冷笑牵了一下嘴唇: 应该打盆水给你照照,你现在这副样子,给我暖床都不配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 是,是王爷盛世美颜,只有萧小姐才配得上。
这下好了,沈琛嘴边冷笑都没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拍马屁到底拍到哪儿了?
沈琛看了一眼我身上的伤,声音幽凉略带嘲讽: 我记得你以前性子没这么倔,求我一下就能少受些罪,为什么不求我?
我愣了愣,摸不清他的意思: 我现在求王爷还来得及吗?
你求我什么?沈琛目光灼灼审视。
我怕他反悔,拉着他衣袖说: 咱们相忘江湖行不行?我保证不插足你和萧玉容的感情,我受了一身伤,你也该消气了,就让我走吧
沈琛用行动告诉我: 不行
他修长的指尖一根根地掰开我拉着他衣袖的手: 慕容雪,你觉得你受的这点儿罪,能抵你犯下的错?你害得容儿差点儿被人玷污。她当时有多害怕,你想过吗?
离开的事,你想都别想继续留在我身边赎罪
我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捏着嗓音,柔柔弱弱地说: 雪儿……雪儿知道错了,雪儿会向玉容姐姐当面道歉的。琛哥哥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琛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等我说完。
慕容雪,我发觉你的演技没有以前精湛。
嗯?
沈琛眼梢微挑,菱瞳深邃又带点儿诱人: 你瞧你哭了这么久,连滴泪都没挤出来,不觉得假吗?
我反手就想把枕头砸过去,但手摸到枕头时,只能轻抚上面的皱褶,咬牙继续装出一脸的柔弱害羞: 没想到……王爷这么关心雪儿
沈琛修眉微凝,对我娇滴滴的嗓音明显不适。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尘烟: 明晚你来我营帐伺候。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根发烫: 你是想我……伺候?
我是恶毒女配慕容雪,不是傻白甜萧玉容啊
他垂眸扫了我一眼,唇角微勾: 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
6
隔天,天色擦黑,营地里陆续点起篝火。
燕娘领着两个奴婢,摔开帘帐,气势汹汹地而来。
她站在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个不停。
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生怕她扑上来动手。
慕容雪你可真有本事,你是狐狸精转世吧燕娘掐着腰,骂得那叫一难听,你除了这张脸勉强能看,哪里能比得上萧小姐
王爷也是不挑嘴的,竟让你晚上去伺候要是早点儿把你犒赏三军,成了残花败柳,哪有这么多事燕娘气得直甩手里的布巾。
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也木着一张死人脸,幽幽地盯着我看。
我……我也不想我嗫嚅了下唇瓣。
不管穿书前,还是穿书后,我都是黄花大闺女,我还觉得亏呢
沈琛又是个不正常的大魔鬼,谁知道他会玩什么花样折磨人
燕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冷笑: 慕容雪你别惺惺作态了,能爬上王爷的床,不是你做梦都在想的美事儿吗?我告诉你,有萧小姐在,这辈子你都是贱妾,麻雀别想变凤凰
恶毒女配说什么都是错,最好的办法是闭嘴
我不和她争辩后,燕娘一肚子火没处发,又换了法子折腾我。
脱衣,沐浴
容不得我反抗,两个壮硕的女婢三下五除二地扯了我衣裳,将我摁入木桶里。
在我快要憋死时,燕娘揪着我头发,将我拽出水。
紧接着,她们给我换上白色的纱裙,我不明白沈琛作为男主,品位怎么如此低俗?挑来的衣服清一色的都是露胳膊露腿的轻纱薄裙。
不给我抗议机会,两个女婢行云流水地将我按在梳妆镜前。
哟,别说
绿茶花穿上白裙子,真有点儿翩然的仙女味儿
特别是被她们这么一折腾,这双清眸泫然含泪,双颊浅浅泛红,比点了胭脂水粉还好看。
可能燕娘也觉得我这张脸生得太好看,使劲儿地把白粉往我脸上拍,跟和面似的。
你留在王爷身边,迟早是个祸害燕娘恨得咬牙,一会工夫,一盒子白粉擦光了。
我看着镜子里白森森的脸,满意一笑,顶着贞子一样的脸,沈琛再饥不择食,也下不了嘴吧
燕娘也跟着笑了: 慕容小姐真是貌美如花,王爷见了一定满意
我顶着这张脸走出营帐,将几个胆小的士兵吓得屁滚尿流……
也不知沈琛有意还是无意,我住的营帐在主帐隔壁,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掀开帘子,沈琛正斜躺在床榻上看书。
只穿了月牙白中衣,乌黑的长发随意、慵懒地散开,被昏暗的烛火一照,是一幅能裱起来的美男阅卷图。
他脖子间的绷带已解掉,露出一道猩红的疤痕。
果真只是割破一层皮我太没用了
失望地回过神,我忙不迭地往前走两步,差点儿撞倒书桌。
桌子上放着一幅巨大沙制的堪舆图,没想到神月王朝的疆土如此广阔,与之相邻的是夏国。
两国土地接壤,交战不断。
萧玉容是夏国的公主,身份高贵又尴尬。在神月来说,她是敌国公主,抓起来当人质甚好。
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萧玉容的身份还是个谜,我剧透后,沈琛提前得知,也不知他信了没有。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萧玉容是丞相之女,身份已经不低了,作者还嫌女主的光环不够,给她埋下身世之谜,让萧玉容风光地回到夏国,成为夏国受尽宠爱、尊贵无比的莲华公主。
而慕容雪呢?从始至终是家生子。
是沈家马夫生下的孩子,因为出落得好看,才被沈夫人留在府邸里,陪沈琛一起长大。沈夫人喜欢慕容雪,早早地定下她给沈琛做妾。
青梅竹马的姻缘本是不错的开端,只怪慕容雪太贪心,想要独占沈琛的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竟想挤走萧玉容成为王妃,才落得犒赏三军悲惨下场。
你是来伺候人,还是来发呆的?沈琛翻了一页书卷,冷淡地提醒。
我觉得有些人就不该长嘴,一说话,就想掐死他
心里这么想,我脸上的笑比花还灿烂,一咧嘴,脸上的白粉扑簌簌地往下掉。
过来捶腿沈琛眼睛不抬,大爷十足地下了命令。
我挪着步子,走到床边,不轻不重地给他捶腿。有什么办法?顶着恶毒女配的身份,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掌心下的腿,修长匀称、肌肉结实……
好摸吗?冰凉的嗓音冻得我一激灵。
这么好的腿长在沈琛身上,可惜了
我兢兢业业,拿捏好力道敲完一条腿后,一脸狗腿样儿地说: 王爷,您另一条腿,雪儿也帮你敲敲解乏。
沈琛也不客气,直接抬了下巴: 上来敲。
我爬上床榻,这姿势不大对……
军营里床太小,要想敲另一条腿,只能坐他身上。
怎么不敲?大魔王不耐烦地催促。
我索性坐了下去,他有脸有身材,我也不吃亏
慕容雪。
嗯?
我看你纤纤弱弱,压在身上也挺沉,这几天少吃点儿饭。
我努力地保持浅笑,深呼吸一阵后,继续给他捶腿。
敲腿途中,我悄悄地抬头偷瞄几眼,沈琛盯着书页的容颜线条柔和、眸光静澈,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琛哥哥,雪儿捏得怎样?
勉强……
这人是不会夸人吗?
我再接再厉,继续道: 琛哥哥,你看我真的痛改前非了你放我走行吗?我不要你送我,开了营地大门就行。我祝你和萧玉容,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我话没说完,被沈琛踹下去了
他踹完还不够,手里的书卷像暗器,唰地从我的脑门上飞过。
把帐篷里博古架上的物件全都砸了下来,噼噼啪啪一阵乱响,吓得门外看守的士兵拿着刀闯了进来。
全都滚出去沈琛的冷眸紧锁着我,沉声厉喝。
别说士兵们吓得腿软,我更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慕容雪,你从哪儿看出我好说话的?他支起身子,绸缎的中衣散开,露出一片玉白色、结实的胸膛。
也不知从哪儿壮了胆,我站起身,气势比他更凶: 我都祝你和萧玉容白头偕老了,你哪儿还不满意?是,我是害了萧玉容,她不没死吗她好端端地陪在你身边,你还要报复我、折腾我,凭什么呀
你恨我,行我命给你,沈琛你杀了我吧
我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有反应,忍不住眯起一条眼缝。
唔……
沈琛不知何时来到我面前,还低下头看我,我偷看被他抓个正着,脸颊腾地红了起来。
四目相对,千年冰山笑了起来,笑容淡淡的,还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温度。仿若层层乌云间洒下的暖阳。
慕容雪你不敢死
谁说的我嘴硬不肯承认。
留在我身边,逃跑的事想都不要想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尾音肃杀、寒彻。
坐牢还有期限呢他想将我囚禁在身边一辈子?
我又惊又气,炸毛嘴损地道: 沈琛你不会是想齐人之福吧?有了萧玉容还不够,还想要我?你这么做,对得起萧玉容吗?对得起你的深情男主人设吗?
7
闭嘴沈琛冷斥,顺便赏了一记你有病的眼神,不要整天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我这是……我抿了抿嘴唇,我这是有上帝视角,是他肤浅
慕容雪你多大了?沈琛忽然问我。
凌厉眼神若有似无地从我身上划过。
我张口欲说,暗中偷偷地掰手指,几年前慕容雪十四岁,现在差不多该十六七了,到底是十六,还是十七?
作者没有明说呀
在我纠结时,沈琛吹灭蜡烛,帐篷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喂我看不见了我还没说话呢
沈琛一扫衣袖,从我身侧走过,安稳地回到床榻上睡觉: 我已经有答案,不用你狡辩。
狡辩?我还没狡辩……不是,我还没解释呢我摸摸索索地想要往前走,好不容易走回床边,一把抓住沈琛小腿。
黑暗中他冷淡道: 想和我一起睡?
我突然想起,营帐里只有一张床,让他睡地上,完全不可能
不了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睡床边,能守着王爷也是雪儿的福分。
那就好好地惜福。
我恨呀趴在他床边,闻着陌生的淡淡的松烟熏香,咬牙切齿地睡了一夜。
也奇怪,他是对我恨之入骨,要杀要剐的男主,我睡在他身边本该提心吊胆,却一夜深沉无梦,是我穿越以来睡得最实在的一晚。
浑身的伤没好,坐着睡了一晚,醒来时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
尤其是脖子,僵得转不过来。
在我扭脖子时,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冒出来,立马治好了我的颈椎问题。
醒了?能把手松开?
大早上,一睁眼就对上沈琛这张晦气的冷脸,我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我一只手还搂着他的大腿,大概是梦里把它当成了抱枕。
我没枕头睡不惯,不想占你便宜
他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换上戎装拿起佩剑直接朝帐外走去。
这是气人的最高境界
原谅我想不通,慕容雪和萧玉容争来斗去,到底看上这冷木头哪里好?
简单地洗漱后喝了一碗稀粥,我理了理衣裳走出营帐,正遇上兴师问罪地等待许久的燕娘。
她看我的眼神,活脱脱像一只斗鸡。
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王爷碰你了?燕娘的语气尖酸着急。
要不是我知道她是王爷的奶娘,还以为她是风韵犹存的宠妾通房。
我眼咕噜一转,故意娇吟一声,揉着纤纤柳腰: 哎呀,燕娘问得太直白了,叫人家不好意思昨晚动静那么大,燕娘不会没听见吧
燕娘的脸霎时绿了,气吧气吧气死你才好
她抬手又要扇我: 慕容雪你不要脸萧小姐还没和王爷圆房,你岂配
真是个忠心奴才被打两回我早有准备,一把捏住燕娘手腕,五指用力地攥紧: 我慕容雪虽然出身低微,但和王爷……一夜后,也算半个主子你是什么?沈家的奴才下次动手前,先掂量下身份配不配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燕娘总喜欢把你不配挂在嘴上,这一回也让她吃个瘪
燕娘抽回手,冷冷地盯着我,又盯着我的肚子: 慕容雪你最好祈祷,王爷在塞外多逗留些日子等回了月都王爷府,绝无你容身之地
王爷只是贪一时的新鲜,他真正上心、在意的人只有萧小姐
……
男主不爱女主还能爱谁?这是小说铁律
但是,不知为何,燕娘的一番话让我心里不舒服。
如同一根芒刺扎了进去,疼也说不上,却拔不出来。
走回营帐,我逼着自己放空思绪,不去想燕娘说的话。
但燕娘说得有道理,沈琛留着我小命不肯杀我,等他收兵回月都,我只能和他一起回去,到时候见了萧玉容,我算什么?
和女主争宠这种事,我做不来再说,有女主光环加持,恶毒女配哪儿有好下场
被困在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做才能回去?
死一次?
脑海里冒出惊悚念头,我拼命地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下一秒,我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这是原主慕容雪备下的,她知道自己没好下场,打算自刎,可又下不了手,对沈琛还抱有一丝期望。
我缓缓地拔出匕首,寒光照亮双眸,这刀快得很,刺进去立马就能小命呜呼吧
照着脖子比画两下,找到动脉位置,我闭了眼正打算割下去……
门帘掀开,一声暴怒厉吼几乎震破我的耳膜: 慕容雪,你在做什么
我手一抖,匕首哐当一身砸在地上。
沈琛脸色阴沉、冷怒,比暴风雨要来时的天色还吓人,他一脚将地上匕首踢得老远,抬手就掐住我的脖子: 你想死?
是啊……我喘不上气,艰难地挤出几句话,要不你掐死我,也行……
话音落下,沈琛松开手,我大口喘气地跌坐在木床上。
跟在沈琛后面的老伯看呆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沈琛眼神含煞,警告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对老伯说: 陈老你给她看看,她脑子有点儿不正常。
陈老这名字,我有点儿印象,是沈琛身边医术高明的神医。没想到他领兵在外,也把陈老带着,真怕死
我正常得很
沈琛侧身,皱了修眉: 正常人会割自己脖子?我要是晚来一步,就得给你收尸了慕容雪你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下意识地说: 当然是想……离开……这儿,是想离开你身边
沈琛的眸光更冷了,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他抬手示意,陈老不敢耽搁,抱着小药箱来我身边,给我把脉。
陈老在手腕上按了一会儿,说: 慕容姑娘心火旺盛、心绪不宁,其他倒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应该是受了惊吓,多加休息就能恢复。
沈琛沉默,陈老的医术,他是信的。
可他鹰鹫般寒锐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
沈琛突然开口: 陈老可知换魂?《九州异志》上有记载,上古九州中的雍州有死者回魂,忘记前世种种,变成另外一人,借死人皮囊重返人世。
陈老惊了,我更是惊得瞳孔放大、心跳如擂,脊梁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8
陈老摸着胡子,打破营帐内古怪气氛: 王爷也知那是《九州异志》上的记载,神鬼异书不可信,不过是以讹传讹的神话故事。王爷心中有疑,不如问她一些旁人不知的事情。
在沈琛开口问之前,我赶忙抢先开口: 我说,我们初次见面是在五岁,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我经常照顾你。你喜欢穿玄色一类深色衣服,不喜吃辣也不喜欢吃甜食。你其实很喜欢萧小姐,看她身边围聚着其他男人,你都会吃醋……
你还……差不多了吧,我搜索记忆把关于沈琛的内容说了一遍。
我腰上有块红色胎记,你不信我是慕容雪,我给你看……
他的眼神太深沉,太有压迫性,我慌慌忙忙地就要去撩衣服。
沈琛抿唇,快步上前用力地按住我的手: 够了
陈老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慕容小姐既然能证明自己身份,应该只是受了惊吓,导致举止失常,我去开两副安神药方。
陈老说完就撤了,留下沈琛和我大眼瞪小眼。
他松开我的手,还帮我整理好衣摆,用力地往下拽了拽: 在外人面前,你想干什么?
胎记就在上面一点,不会走光。你不信我是慕容雪,我证明给你看呀我心底嘀咕,陈老是外人,你沈琛就不是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沈琛淡淡地道,显然还对我有怀疑。
他信不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从他身边离开
燕娘隔着帘帐,禀报道: 王爷,有书信从月都寄来,是萧小姐写给您的。
横在我头顶上的压迫感消失,我无声地松了口气。
慕容雪别想死,更别想逃离临走前,沈琛还不忘再次冷声地提醒。
沈琛掀开帘子走出,燕娘穿过缝隙看我的眼神,刻毒又警惕。仿佛我是千年的狐狸精,时时刻刻要把沈琛勾引走。
当女配真是太难了,处处受敌,如履薄冰。
到了晚上,明月初上,沈琛一整天没找我,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放了回去。
我赶忙用完晚膳,吹灭蜡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就怕再被沈琛抓过去捏腿。
躺着躺着,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梦乡里吹起号角……
唔——唔——绵长低沉的号角声在黑夜中回荡,伴随开战鼓声,叫人心慌不安。
我睁大双眼,反应一会儿后慌忙地套上衣衫,冲出帐篷。
营帐外的士兵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看样子是要点兵出战。空气中弥漫着金戈铁马的肃杀血味儿。
我找到燕娘,气息不匀地问: 是不是夏国打来了?要开战了?
燕娘凉凉地道: 你以为留在这是享福的?要是王爷兵败了,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听她这么说,我反而放松、冷静了下来。
我记得沈琛没败,大胜回朝只是受了点儿伤。
剧情是这么写的,但我第一次经历战争场面,手心里止不住地黏腻、生汗。
你不去送送王爷?燕娘讥诮一笑。
她笑得我心里发毛,连连拒绝: 王爷英明神武,小小的夏国哪是对手?我在这儿等王爷得胜归来。而且,王爷一直讨厌我,我去了只会碍眼
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这是王爷的命令,让你送军出征。燕娘不由分说地拽过我的手,一路将我拖到军营门口。
几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等沈琛一声令下出征沙场。
沈琛坐在马上,背影挺得笔直,菱眸直视着荒野的远方,高贵睥睨众生的气场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迟迟没有率领军队出征,是在等我?
燕娘推我一把,我踉踉跄跄地扑到沈琛马前,抬头赶紧挤出个笑脸: 雪儿让王爷久等了。
他俯视我笑脸,菱眸漆黑、微凉: 等得确实够久,你不想来送我?
我浑身绷紧,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哪儿能呀送王爷出征,是我的荣幸
很好薄唇轻吐出两字,他戴上红缨头盔道,为我系带。
我没反应过来,燕娘已搬来凳子,让我垫在脚下。
几万大军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给沈琛系头盔的绳带。
还等什么?沈琛见我磨蹭,微微地不悦。
我红着脸: 这么多人看着……王爷要不自己系吧
沈琛冷斥: 没用
随即他下令: 三军听令,转过身去
齐刷刷地,几万士兵全都转过了身。
我颤颤巍巍地给他系上头盔的红绳,脚下的凳子摇摇晃晃,一个不留神就会栽倒在沈琛身上。
沈琛微微地俯下身子,这是第二次他为我俯身。
熟悉又陌生的松烟香袭来……
他深黑如墨的目光,从始至终地盯着我,看得我紧张不已,鼻尖渗出汗珠。
终于,我给他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笨手笨脚
我忙活半天得了这句评价,想着他要出征对敌,还会受伤,我不计较地朝他展颜: 刀剑伤人,王爷多小心。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的眸亮了一瞬,如流星划过照亮的夜幕。
在我想要跳下凳子时,沈琛猛然搂住我的腰,我吓得抓住他戎装的衣襟不敢松手。
沈琛靠近我耳边,灼热的气息落在我的脖颈: 等我回来,带你回家。
那一刹那,我屏住呼吸,耳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他的声音回荡……
说完这句,沈琛松开手,我落回地上,目送他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去往寒雾弥漫的荒野深处。
回家?
我的家不在这里,月都王府是慕容雪的家,是他和萧玉容的家
鼻子一酸,突然想落泪。
心上的芒刺被看不见的手拨动,微微地痛,微微地痒。
我害怕被燕娘发现,慌忙地擦了擦眼角,这是怎么了?……
9
沈琛前脚刚走,燕娘后脚就提了两桶衣服过来。
她板着张脸,和我有深仇大恨一般,将沉甸甸的两桶衣服扔我面前: 军营里不养闲人,去把衣服洗干净
燕娘是沈琛的乳娘,沈琛领兵离开后,军营里她说了算
我朝木桶里看了一眼,懵了: 这么多衣服?要洗到什么时候现在天还没亮呢
燕娘冷哼: 我可不管你,不洗完不许用膳王爷走了,没人再护着你
丢下这话,燕娘拍拍裙子就走了。
她记恨我许久,总算找着机会往死里整我
跑又跑不掉,身份地位又比不上燕娘,只能忍着受着,等待时机
我拎起一桶衣服踉踉跄跄地走到河边,几里的路程要了我半条小命。塞外昼夜温差极大,晨曦未露,河水冷得刺骨。
手指按入水中,冻得针扎一样疼。
牙关止不住地打战,我硬着头皮忍着,将几十件衣服一件件地放入河水里搓洗干净。这些衣服大部分是士兵所穿,衣料用的是下等的麻葛,又硬又粗糙。
十几件衣服洗完,两只手冻得没了知觉,看到河水上飘起的血迹,才发觉手指搓破了皮,在冷水里感觉不到疼,缩回来时才感到火辣辣的、钻心的痛。
我想起小说电视剧中,是用木棒敲打衣服,哪会有人笨到用手去洗。
四周找不到合适的木棒,我只能捡了块石头,在岸边将衣服敲敲打打。一桶衣服洗完,后背上的汗湿透了衣裳。
还有一桶没洗,我咬牙走回去,又吃力地提了另外一桶衣服过来。
等两桶衣服全部洗完,太阳到了头顶,晒得我眼睛发花、汗如雨下,衣服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我脚下发软,如同踩着棉花,飘飘荡荡地回到军营,将两桶衣服搁在燕娘面前。
所有的衣服,我都洗完了……擦了把汗,有气无力地说道。
燕娘目光扫视一会儿,掀开唇角,笑得嘲讽: 看不出慕容小姐细皮嫩肉,能把这下人干的活儿全部干完。我还以为要等天黑,你才能回来
我懒得和她争吵,只道: 活儿我干完了,是不是能让我吃饭了?
燕娘指了指头顶太阳: 都什么时候了,哪儿还有饭吃?这里还有两个馍馍,你拿去垫垫肚子。
蒸笼里的馍馍早凉透,发黄、发硬,不知是哪顿留下的剩饭,还不如稀粥呢
你不想吃?燕娘翻了白眼,伸手就要拿走,你不吃我就拿去喂狗,王爷养得狗还饿着肚子
我突然抬起眼,愤怒、冰冷地盯着她,将两个石头一样硬的馍馍从她手里抢回来。
我吃脸面尊严哪有命来得重要
燕娘呆了呆,嘴唇不屑地动了动,倒没有再说刻毒、难听的话。
咬了一口馍馍,差点儿把我的牙硌掉,看来只能带回去蘸着水吃。我宝贝一样,揣着两个石头馍馍往回走。
忽然,背后的燕娘凉凉地道: 王爷说你变了,不像以前的慕容雪,我原先还不信,以为是你在装。现在看来……你确实变了不少
以前的慕容雪宁可饿肚子,以泪洗面,也绝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燕娘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我不管你是谁,我都警告你,离王爷远一点王爷身边的正妃位置只属于萧小姐
我嘲讽地笑了笑: 燕娘这句话说来说去不累吗?估计王爷养的那条狗都没你忠心
身后传来燕娘的跳脚怒骂,我叼着馒头钻回营帐好好地休息。
人只有吃饱睡足了才有精神,才能和恶势力抗争到底
天色擦黑后,燕娘送来晚膳,一晚薄粥里勉强地找到两粒米,我气笑了,她是吊着我一口气,保持半死不活的状态。
将开水一样的薄粥一饮而尽,我出了帐篷,正遇上吃饱喝足赏月的燕娘。
她打了个饱嗝,剔着牙道: 清汤寡水最能保持身材慕容小姐纤体娇弱,真叫人羡慕哦,你是不是想去厨房?别看了,锅都洗了,一颗米也没有。
我笑着露出贝齿: 我不去厨房,随便逛逛,燕娘想陪我散步?
燕娘立马转身,翻着白眼走了。
我在军营逛了一圈,不错,在沈琛治理下马厩里的战马养得膘肥体壮,很适合下菜
挨到了半夜,我蹑手蹑脚地起身摸向马厩,将睡得正香的马半拖半拽地拉到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时,战马也觉得自己小命危矣,竟然大叫一声,吓得我慌忙地捏住它的大嘴。
它这一叫,营地的炊事兵被它吵醒了,一脸惊恐不解地望着一人一马。
好在他认识我: 慕容小姐……您大半夜这是……
我指着马道: 宰了它,我要吃肉
炊事兵一脸的惶恐: 使不得,这是王爷的爱马
我了然地点头: 不是王爷的马,我还不吃你不知道我是王爷的爱妾,王爷最宠我了吃他一匹马算什么?别怕赶紧把它拖进去宰了,马肚子上的肉全给我送来
听话……我冲着一脸半信半疑的炊事兵眨巴眼睛。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竟乖乖地帮我把战马拖进了厨房
我在军营地上捡了几根不错的木棍,一股脑地带进营帐里,用匕首仔细地削成签子状。
万事俱备,就等着马肉送来开烤
过了一个时辰,炊事兵捧了一盆马肉送来,殷勤地问: 慕容小姐打算怎么吃?
我问他: 有孜然、角、茴香、烧烤粉吗?
没……没有
我泄气: 那行,厨房里有什么调料你全给我送来,顺便再带过火炉过来你轻手轻脚一点儿,别让燕娘发现
他很快地将我要的东西一样不少地送了过来,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他坐下。
一群人吃烤肉、撸串才有意思
他扭捏了一会儿,才盛情难却地坐下,盯着我将腌制过的马肉串在木签上。
慕容小姐是要……为何将马肉串在棍子上?
烤肉呀你没见过?今天,我带你开开眼我微微地一笑,将串好的肉串放在火炉上开烤。
很快地,签子上的肉滴出黄油,发出滋滋的悦耳声音,一股肉香勾得肚里的馋虫乱叫。
我将手里烤得差不多熟的肉串儿给了炊事小兵: 你尝尝香得很
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卑职不敢……卑职哪能让沈夫人亲自烤肉……
沈夫人?这个称呼着实奇怪
我是妾,难能算作『夫人』你还是叫我慕容小姐,烤肉要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我把烤熟的肉串塞进他手里。
他微红脸,尝了一口。
10
味道怎样?我睁圆眸子,满含期待地盯着他。
他烫得吐出口热气: 真的很好吃
我继续烤肉,顺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人家帮我这么大忙,好歹也该问下名字,日后报答。
卑职叫小甲。
我顿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路人配角果然不配拥有姓名,小甲,路人甲……
我就硬夸: 好名字,清新脱俗,日后前途无量
小甲很配合地和我一起笑。
烤肉操作容易,最重要的是掌握好火候,小甲是炊事兵学得极快,看我烤了两串儿后,就抢过了我的活儿,帮我烤肉,我只管吃。
入口一股肉香,我满足地闭上眼睛。能在这个时空吃到久违的烤肉,真不容易
顶着慕容雪的身份,在军营里不受待见,每日三餐都是馍馍稀粥,饿得我肚里的油水都没了。从没觉得烤肉如此美味过
也可能是小甲烤肉手艺好我吃了一串儿后停不下来,马肉虽比不上牛羊肉鲜美可口,但在物资缺乏的古言小说里,已算上是难得佳肴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盆马肉见了底。
大部分进了我的肚里,小甲只尝了几串儿,还是我硬塞给他的。
营帐外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小甲道: 时间不早,为了避免被旁人发现,卑职帮你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
我一脸感激,帮他一起收拾,烤剩的签子被小甲带回厨房烧火用。
小甲仍是红着脸: 这些事卑职做就行,您去休息。
谢谢你我一脸郑重地认真道。
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他是第一个不在意我慕容雪身份,待我好的人。
小甲的脸更红了,低头一声不吭,扛着火炉抱着盆逃也似的跑了……
我闭眼,满足地打了饱嗝,懒洋洋地睡了回笼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燕娘杀猪般的号叫: 天杀的,谁杀了王爷的马
我睁眼听了两句,内心毫无波澜地打算继续睡,燕娘一阵旋风冲入营帐,一双眼红得能滴出血,见我如见杀父仇人。
慕容雪是不是你你怎敢……那是王爷最心爱的黑风她痛心疾首,抬起巴掌又想对我动手。
我咻地一下拔出一根没用上的木签,剑一样地指着她。
是我呀那又如何?我一脸坦然,这事儿瞒不住,吃了就吃了,我敢作敢当
燕娘斗鸡眼地盯着我手里的木签: 这都是些什么慕容雪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王爷回来责罚?
我无辜地翘起嘴唇,扑闪着水灵灵的清眸: 人家也是肚子饿嘛谁让燕娘一直克扣伙食,让人家吃不饱……等王爷回来,人家也要告状燕娘不给饭吃,饿得人家半夜杀马吃肉,太可怜了
燕娘气得嘴巴哆哆,却又无话可说。
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她没想到我的胆子这么大,连沈琛的爱马都敢杀了吃。
沈琛怪罪下来,我有错,她也逃不掉
燕娘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好慕容雪你有本事
我拍着手道: 过奖过奖
燕娘被我气跑了,接下来几天,她没再刁难我,每日送来的饭菜居然有荤有素。
人啊,就是欠收拾
我夹起鸡腿,叹了一口气,早点儿送这样的饭菜过来,我何至于半夜偷沈琛的马去杀
想到沈琛薄凉、狭长的眸,心里腾起一口凉气,他回来会不会杀了我,给他的黑风殉葬呀?
悠闲有肉吃的好日子,在沈琛领兵回来那天戛然而止……
那天应景的下着雨,风一阵阵地在荒野呼啸,我裹着斗篷在营长里烤火,听见外面又传来收兵的号角声。
军营里所有人都赶到门口迎接沈琛得胜而归,我脸色犯难,心里一万个不想去,想到沈琛难以捉摸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裹着斗篷缓步地踱到了军营门口。
跟沈琛出去作战的士兵死伤近一半,归来者脸上挂着麻木与肃穆,仿佛回来的只是行尸走肉,灵魂已战死沙场。
他们鱼贯而入,整齐地踏入军营。
我等了半天,浑身淋得半湿,终于在队伍最末端看见了沈琛。
他躺在简易的担架上,被左右亲信抬着进入军营。
我尤记得他走时,骑在马上,是何等的器宇轩昂;回来时,竟是昏迷不醒,丢了半条性命。
担架上的沈琛脸色青中泛灰,一副将死之相。跟随在他身边的神医陈老,面色同样冷沉,愁眉不展。
我左右两边眼皮跳个不停,沈琛……不会要死了吧
不对
小说里,沈琛这一战是受了伤,但作者没有细写他在哪儿受的伤,伤有多重。只写在女主萧玉琛的细心照料下,沈琛的伤很快地好了,两个人感情迅速升温。
我仔细地回想,脑海里一道电光闪过,喉咙发紧。
小说的情节发生偏差了沈琛与夏国一战后,得胜而归,直接回到月都休养,根本没有回到塞外营地。
那时,慕容雪被犒赏三军,成了残花败柳,疯疯癫癫,她的戏份就此杀青。然而,因为我的到来,慕容雪还好端端地活着,所以后面的情节发生了改变
我慌张转过身,有点儿不敢再看沈琛发灰的脸。
这么算起来,他受伤将死,是我的错?
很快地,沈琛被送进主营帐,陈老紧跟进去,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身为沈琛乳母的燕娘,更是不停地抹眼泪。
营帐中的人影出出进进,气氛压抑、凝沉,阴暗的天幕下不知从哪儿传来老鸹不详的叫声。
我坐在自己的帐篷门口,托腮看着沈琛住的方向,回过神时就叹一口气。
是我间接害了他?
如果,沈琛死了,小说没了男主,也该完结了吧?
那么……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这么一想,心底那点儿沉闷被一扫而空,我走到没人的空地,跪下朝着老天爷磕了几个响头。
边磕头,边心里默念,沈琛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大义凛然……要不就让他安心去吧,别再活过来折腾人
想到我很快地能回归正常生活,激动得眼含泪花。
冷不丁一道含泪凄苦的声音传来,吓得我差点儿原地起跳。
慕容雪,你也是在求老天爷保佑王爷?燕娘看我的眼神,罕见地和蔼,道,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我就破例让你进去看王爷一回。
11
在燕娘大度含泪的目光下,我苦着脸踏入沈琛的营帐,好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陈老一人看管三四个药炉,不停地加药、看火。
沈琛的情况,真是不妙
王爷怎么样了?等陈老忙完手里的活,我才敢凑上前问一句。
陈老一看是我,主动地将我领到沈琛床前,轻轻地掀开他身上的被褥。
定睛一看,我不大好意思地撇开脸。
沈琛上半身什么也没穿,腹部缠着厚厚绷带,饶是如此,依然没能止住往外渗出的血。
失血这么多,难怪沈琛的脸色暗如死灰。
你害怕?陈老问我。
我摇摇头: 这倒不是。
陈老真不见外,确认我不怕后,伸手解开沈琛腹部的绷带,将他的伤口赤果果地展露在我眼前。
横贯他腹部的利器伤口,血肉翻卷,再深一点儿就能割破内脏
我以为小说里只是小伤小闹,没想到沈琛受的伤简直能进 ICU 抢救。
这样的伤,萧玉容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痊愈的?
我凝眸,仔细地审视他的伤口,斟酌道: 王爷受的伤太重了,再等下去只会失血过多而死,应该用针将伤口缝合起来。能降低感染率,也能加快愈合。
陈老看我的眼神,有震惊、有嘉奖。
他半天道: 你是说,用针线把伤口缝合起来?
我点头: 针线需要消毒,最好能用上抗生素,但这里没有,只能先缝合创面。光用绷带捂着,止不住出血。
陈老您是神医,应该会吧
陈老笑眯眯地一摊手: 老朽从医几十载,还未从医书上看到此方法。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我僵在原地,后悔自己不该提
在帐外偷听的燕娘突然蹦了出来,厉声地阻止: 慕容雪你只是下等奴才生出的女儿,连字估计都不认识,懂什么医术?
你压根是想害王爷的命
我安静地站着,听她讽刺。见我没反应,燕娘焦急地看向陈老: 你不能信她的话,不能拿王爷的命开玩笑我已经写信给萧小姐了,等萧小姐收到急函,就会赶来塞外。萧小姐是药王的关门徒弟,医术精湛,她来,一定能治好王爷
萧玉容的金手指开得真够多夏国公主、药王徒弟……简直上天下海无所不能
我静静地听完,问燕娘: 信鸽飞到月都要多久?萧玉容赶来塞外又要多久?
燕娘舌头打卷,盯着我冒火的眼神暗了下去: 最多……只要一个月
我笑了起来: 一个月时间呀……到那时候,你家王爷坟头的草差不多也长齐了
慕容雪你狼心狗肺,咒王爷死燕娘气得胸口起伏不停。
我一脸无辜: 不用我咒,你家王爷就快死了
陈老挠着耳朵打断: 慕容姑娘说的方法可行,你在这儿吵,王爷也醒不了。照这样下去,王爷最多只有几日可活,倒不如铤而走险一试。
燕娘怒目圆睁: 陈老你也信她?
陈老回答得很笃定: 是
燕娘无法,只能死死地瞪着我: 慕容雪你救不回王爷,就陪王爷一起死
燕娘气冲冲地摔帘而去,陈老去准备我需要的东西。
我一个人站在营帐里,面对昏迷不醒的沈琛。
啪我甩自己一下,叫你多嘴找事,该
沈琛是男主,小说剧情还没到最后,他怎么能死呢?我就赌一次,赌他命不该绝
没人的时候,我轻轻地靠在沈琛胸膛听了听,心跳虽然微弱,但还平稳,他能撑到现在,命真够硬
坏人贻害千年,一点儿不假
很快地,陈老找来我要的物件儿,一把小银剪、几根粗细皆备的绣花针,还有一团黑色的细线,烈酒也已备好。
说真的,我没给人缝过伤口,只给家里的金毛缝过咬坏的玩具。
要说绣工,勉强合格,针脚不会太难看。
眼下,只赌沈琛命大,全看天意
燕娘重回营帐内,睁着铜铃大的眼睛监工。
所有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只能拼命地深呼吸,尽量不手抖。
先用浓度高的烈酒浇在手上,算作消毒。紧接着,我挑了一根最细的绣花针费劲儿地穿上细绳。
走到沈琛面前准备动手时,才发现光线太暗。
又让陈老找了几面镜子过来,多点了十几根蜡烛,调整好角度,将所有光线汇聚在他的伤口处。
我捏起绣花针,闭着眼睛,向漫天神佛祷告一遍。
随后,下手了……
真上手,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缝伤口比缝娃娃难多了,好在沈琛还在昏迷,万一他乱动,根本缝合不了
歪了,又歪了……
罢了罢了,丑就丑一点儿,能保住小命就行。反正又不在我身上
天气这样冷,我额头的鼻尖却不止不住地往外渗出汗珠,不敢有半点儿的分神。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沈琛腹部伤口歪歪扭扭地缝合完。
伤口缝合上,血也止住了。
我起身,松了一口长气,摸了摸沈琛的额头,还好不发热。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慕容姑娘,这是……完成了?陈老问。
我洗手说道: 王爷不发热,就无大碍,最怕的是感染。伤口不要碰水,早晚给他敷上些止血生肉的药膏,换药膏时记得洗手……
陈老特别仔细,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一句话一句话地记了下来。
再给王爷炖点儿肉汤,多放红枣,给他补补血。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好,好……陈老一叠声应下,慕容姑娘您是王爷的大恩人,王爷如果能渡过难关,必会报答你
我疲倦地摆摆手: 报答就不必了,他要有点儿良心能放我走就行。
燕娘尖声尖气地道: 王爷还没醒,你就想跑?这几天你留在王爷帐篷里守着
我不服气: 男女授受不亲燕娘这么关心王爷,不如你留下守着
燕娘冷笑地提醒: 是谁说自己伺候过王爷,是半个主子?慕容雪你是王爷的侍妾,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又想抽自己两下
12
燕娘和陈老动作极其迅速,当晚将我的床搬进沈琛的帐篷内,逼着我和他同住一屋,伺候、照顾沈琛。
燕娘离开时没忘记上眼药: 慕容雪别动不该动的心思照顾好王爷,兴许能留你一命
她难道担心我趁沈琛虚弱时候,趁机爬床,勾引沈琛?
想想之前的情节,慕容雪还真干过给沈琛偷偷地下药的事……
我皮笑肉不笑: 王爷病成这样,我就算勾引,他也不行吧
燕娘脸色发绿,我继续道: 燕娘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我……月黑风高趁他昏睡,将他一刀杀了
想到高台上我出其不意地痛下杀手的事,燕娘的眼神布满杀意: 慕容雪你敢对王爷不利,仔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慕容雪是家生子,父母亲族都在沈家当奴才,燕娘的话说得没错,我不能杀掉沈琛,只能供着这尊佛爷才有活路。
灭灯后,我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安静的黑夜中传来沈琛轻浅的呼吸声,空气中他独有的松香气息无处不在。
像是踏入危险的禁区,稍有不慎就会掉入猎人布下的陷阱,无处可逃
我抽出枕头蒙在脸上,沈琛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可他带来的危险压迫感一直都在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热……热……
我本来睡得不踏实,顿时清醒,想点灯又怕招来燕娘,只能摸黑走到床榻边,借着稀疏的月光找到沈琛的位置。
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烫得像一团火。
最怕的高热还是来了
我叹口气,披了件外衣,趁帐外没人打来热水,在沈琛床边站了一会儿,咬牙掀开被子,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地脱去。
给他脱裤子时,我咬牙切齿: 沈琛等你醒过来,最好记得我的好,免得遭天打五雷轰
还好帐篷黑暗,谁也看不见谁,指尖划过他炙热的肌肤,滚烫的温度仿佛小火苗,几次被灼得缩回了手。
脱去他的衣服,拧干布巾,从头到脚,一处处地为他擦拭。
月光不安分地从营帐的缝隙挤进来,这张昏睡的脸褪去醒着时的冷厉、威严,竟有点儿孱弱、柔和的美。
特别是他抿紧失色的唇瓣,如两瓣儿被雨水吹落的樱花……
我慌忙地掐了自己一把,你疯啦沈琛大魔头都敢肖想
又拧了一把毛巾,继续为他擦身。
莹白的肩膀结实有力,难怪能拉弓如月,嗖嗖几箭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大腿匀称、修长,如果割下来卖腱子肉,应该能卖不少钱
在我兢兢业业地为他擦身时,昏睡的沈琛陡然咬牙,嗓音嘶哑地冒出一句: 慕容雪
吓得我以为他醒了,凑上去查看,沈琛昏迷依旧,梦里也对我恨之入骨
这年头,好心没好报
我踢了一脚水盆,指着沈琛: 烧死你也活该
憋着一肚子气倒掉水,回到床上继续接觉,仅存的睡意散得一干二净。忽然想起那夜趴在沈琛床边,睡得极其深沉、舒服。
我犹豫再三,来到沈琛床边,趴在他床边寻找合适的位置。
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眸光一抬,盯上沈琛的胳膊。
对,缺个抱枕勉强拿他先用吧
这一夜,我枕在沈琛的手臂,进入梦乡。这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做梦,梦里有个女子的声音,空灵、缥缈地回荡。
不要爱上他……不要爱上他……
爱上他,你再也回不去
我在梦里焦急地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是谁……我到底怎么做才能回去?
……
接下来三天,沈琛一直昏迷不醒,他警惕心极强,牙关死死地咬着,陈老和燕娘用尽办法也没能将药汤和米粥灌进去。
眼见着,沈琛越发消瘦,脸色苍白如纸,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到了第三天,燕娘着实急了
我坐在桌边守着沈琛打盹,燕娘悄无声息地进来,用力地拽起我的手腕。
一个激灵,我抬头正对上燕娘阴云密布的脸: 慕容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王爷这样了,你还能睡得着?
我擦了擦嘴角,一脸无辜: 雪儿也想为王爷分担……可是,雪儿又不是药王徒弟,远不如萧小姐,有什么办法呀
燕娘冷眼睨我道: 算你有自知之明,把这碗药给王爷喂下去
她将手里托着的药碗重重地搁在桌上。
我眨巴眼睛: 你们用筷子都撬不开,我更不可能喂进去。
燕娘一脸恨铁不成钢: 慕容雪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筷子撬不开,你可以用舌头,可以用嘴渡进去。
一脸震惊,耳朵嗡嗡地乱响。
我指着嘴唇: 你说……我用嘴巴喂给他?
这是小说里很常见的套路,但这等美事一般由女主去做,哪里能轮到破坏别人感情的女配。
如今,这样的大饼竟落在我头上了
燕娘撇撇嘴,一脸嫌恶: 你以为我想让你亲近王爷,如果不是王爷伤病在身,药米不进,你压根不配靠近王爷半步
我赶紧绞着手指,装出一脸的羞涩为难: 雪儿自知不配,要不……燕娘去找别人吧
燕娘冷道: 军营里除了你,还有其他合适的女人?慕容雪,喂不喂随你,王爷若出事,你必定活不成。你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燕娘的话像把刀冷冷地横在我脖子上,沈琛是男主理当死不了,可万一……作者这混蛋不按常理写情节呢?
我瞪了药碗半天,咽口唾沫,两只手抖得像帕金森,端起了那碗药。
女主喂药给男主,两个人感情必定升温,两个人喂着喂着就会卿卿我我、滚来滚去。
女配给男主喂药,极大可能会换来男主一耳光,以及不知廉耻的怒斥。
这么一想,我乐呵起来。
能让沈琛厌恶,求之不得最好能让他厌恶到让我滚出视线
我傻笑捧着药碗,慢悠悠地坐到沈琛的床边: 帅哥,我来了活脱脱一女流氓相。
紧接着,我饮下一大口药汤,对准沈琛樱花般微凉、柔薄的唇角贴了上去。
我艰难地想要撬开他的牙关时,冰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做什么?
13
最可怕的事不是沈琛醒了,而是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中间几乎没有任何距离。
他的眸漆黑、深邃,像极了夏夜星空,浓墨的夜色嵌满闪烁莫测的星光,一眼看不到底,再看便会深陷其中。
在他眼中,也有我傻愣愣的倒影。
从昏睡中醒来,沈琛的眸光比以往柔和一些,眼梢仍是上扬、凌厉的弧度。
这人呀,还是闭着眼睛时候好看
我回过神,发觉自己两只手紧扣着沈琛光裸的肩膀,赶紧松手往后倒去……
原本要喂给他的药汤,咕咚一下被我咽下了肚。
满嘴的苦涩,弄得我龇牙咧嘴。
冷不丁地撞上沈琛探询莫名的目光,我大着舌头道: 别误会,我我我……
我冷静不了,结巴得那个厉害
沈琛苍白着一张脸,倒是宠辱不惊,哑声道: 慕容雪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他挑着尾音扫视被子下不着寸缕的身子。
我脸比打霜的柿子还红,眼睛在地上找洞,等捋直了舌头连忙解释: 我……是在帮你喂药。你身上没穿衣服,是因为你发烧,晚上我帮你……擦身子……
越往后,越开不了口。
我一黄花大闺女,竟在月黑风高夜做这种事
好在沈琛没问下去,而是问: 药呢?端给我。
我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乖乖巧巧地把药端到沈琛手里,又帮他调整好靠背垫子,让他能坐起身喝药,又不至于牵扯到腹部的伤口。
需不需要我喂你?说完这话我后悔了。我只记得他是个病患,却忘了他是大魔头沈琛
沈琛眼梢微抬道: 我虽不能动,手脚尚且健全。
我气结,脸上挤着笑容: 王爷醒了,也不枉雪儿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
我咬着牙强调衣不解带这几个字,奈何沈琛一脸没听见的淡然。
我浅笑: 雪儿去通知燕娘和陈老,他们知道定然高兴
拽起裙角,我往外走,这人到底知不知道感恩?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怎么说也该放我走吧
燕娘和陈老知道他醒了,一个人丢了药壶,一个扔了手中的药扇,一阵风似的冲入营帐内。
王爷燕娘哆嗦着嘴唇,一开口,唰地两行热泪滚下。
陈老坐在床边为他细细地把脉,半晌叹道: 王爷脉象平稳,已渡过难关,接下来只需安心调养。
我清了清喉咙,几次想邀功说离开的事,沈琛偶尔投来的眼神,深邃暗含警告。
怪了,他怎么猜出我的想法。
你要多谢慕容姑娘,陈老侧身,将目光投在我身上,是她为王爷缝合伤口,救回了王爷一命
我心里高兴,脸上也泛着两朵红晕。就差将离开的事说出口,但对上沈琛泠泠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 岂敢岂敢……雪儿不敢邀功
燕娘趁机敲打道: 你不敢邀功最好,你的医术和萧小姐相比,差一大截王爷能苏醒,全靠老天爷保佑你别想趁机让王爷许诺你什么
脸上的红晕蔫了下去,心里 咯噔一响,仿佛破开一道口子。
我掐着手心,告诉自己要忍着
顶着慕容雪的身份,保住小命最要紧,离开的事情慢慢地谋划,我绝不可能一直留在沈琛身边
燕娘讽刺道: 别装出一副委屈不甘的样子,慕容雪你是王爷的妾室,照顾王爷是你的本分
我扯出笑容,不用看也知道笑得难看极了。
陈老拼命给燕娘使眼色,让她不要将话说得太难听。
王爷既然醒了,我再去熬两副温补的药。王爷伤好初愈,需要静养,燕娘你帮我看火……陈老找了由头,带了燕娘出去。
营帐里只剩下我和沈琛两人。
走近来。沈琛不看我,淡淡地命令。
我如同牵线木偶,听他的话,向前走了两步。
伤口是你缝的?想不到你也懂医术。沈琛深邃的眸光落在我身上,如同一口冒着凉气的幽井,充满刺探,我与你一同长大,相伴数十载。我一直以为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慕容雪你还会什么?
他又一次质疑我的身份
我嘴唇微颤,平静一会儿说道: 王爷不必怀疑,雪儿如果想害王爷的命早该下手了我身上的胎记做不了假,让慕容家人一验便知……
我的话早在沈琛的预料之中,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睛,岔开话题: 虽然伤口缝合得难以入目,不管如何,你总归救我一命。方才燕娘说话时,你似乎很委屈?
沈琛语调凉飕飕的,一点儿没有感恩戴德的诚意
我极有自知之明,连连摇手: 雪儿不委屈,不敢委屈。是王爷洪福齐天,上天保佑……
你过来。
我有点儿懵,再靠近就得坐他床上了
站在这儿说也一样。
话说完,沈琛抬手用力一拉,我差点儿压在他腹部的伤口上: 你疯了……
声音戛然而止,他勾起我的下巴。
一双墨色菱眸紧紧地绞着我: 你救我一回,这恩情本王记下了一命抵一命,往后不会再要你的命,也不会再将你犒赏三军。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说到犒赏三军时,沈琛压低眉峰,菱瞳一瞬暗淡,竟有点儿懊悔的神色。
他收回指尖,道: 你安心地留在我身边伺候,其他的要求免谈
一句话堵住我所有退路,他还真当我卖身给他,要伺候他一辈子?
我……
天黑,勿言,灭灯休息。沈琛掌风挥过,烛灯灭了。
我摸黑走回自己的床铺,心里将沈琛十代祖宗亲切地问候一遍。
14
沈琛醒了,我的小命也保住了,艰苦的日子总该是熬过去了吧……
我躺下没有两分钟,一道幽幽的嗓音响起: 我要出恭。
他要出恭和我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我替他去吧
我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
我知道你没睡,起来。沈琛很自然地命令道。
我掀开被子,诈尸一样地坐起身子盯着沈琛位置: 王爷到底想怎样?
沈琛平静道: 扶我去出恭。
我来来回回地深呼吸,很想暴躁地大喊: 别为难我,我做不到
然而脱口而出的是: 恭桶在哪里?雪儿扶你过去。
在屏风后面。
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沈琛是病患,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一点儿也不会尴尬呢
下一秒,他道: 火折子在桌上,你把蜡烛点起来。
点起来,我看见了怎么办?我一脸尴尬,小声地嘟囔。
黑暗中那人回答我: 看见了,算你占我便宜。
这个便宜,我不想占可不可以?我几乎要捶胸顿足。
一阵极淡的笑声传来: 可以,只要你能扶着我走到恭桶前面,帮我解腰带,脱下中裤。
我认命了,乖乖地擦亮火折子,点起蜡烛。
蜡烛一亮,照亮我半青半红的脸。
沈琛的腹部刚愈合不久,不能用力,我扶着他,而他整个人压在我肩头,几乎成了他的人形拐杖,被他半抱在怀里。
我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
短短几步之遥,愣是走出天涯海角之感。
看到眼前的恭桶,我松开沈琛,擦了一把头上渗出的汗珠,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王爷你慢慢地出恭,我去歇会儿,你出完了再叫我。我扔下沈琛,扭头就想跑。
沈琛一把捞住我的胳膊,幽幽地道: 跑什么?帮我扶着。
我疯了、癫狂了,外焦里嫩地问他: 王爷要我扶着哪个?
是那个、那个吗?他怎么能让我一黄花大闺女做那种事
沈琛凝眸望我,唇角晕开戏谑的笑容: 你想扶着哪个?
他用下巴点了点,示意地上的恭桶。
我极为窘迫,赶忙蹲下身,一只手端着恭桶靠近他面前,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眼睛。
慕容雪,你手别抖行吗?他很无奈。
我也想不抖,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比他更无奈。
你可以用眼睛看着。
我觉得他说得似乎有点儿道理,懵懵懂懂地转过身,睁大一双眼睛去看。
啊——一声嘹亮尖叫,像刀子一样,割破军营上的夜空。
叫了短促的一声,我立马捂紧了嘴巴。
沈琛这混蛋居然不受一点儿影响,将他该做的事坦然地在我面前做完。
这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引来了燕娘和陈老,他们两人担心沈琛出事,赶来得极其匆忙。
燕娘长发披散、睡眼惺忪,陈老衣服穿了一半,来得路上还在系腰带。
听到他们撩帘子的声响,我一咬牙,帮沈琛提上裤子。
用杀人的眼神警告他: 我们赶紧出来,其他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许说
沈琛眸光剔透,似笑非笑,一脸看猴戏的神色,看着我。
你们在做什么?燕娘盯着屏风后面,尖声地利问。
烛灯一照,像是皮影戏,我和沈琛两人靠得极近,在外面看来,两个人紧贴在一起,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我一把架起沈琛,往外面拽: 快出去王爷,我的清誉全在你身上了你别害我
沈琛眸光微闪,宛如一只想坏事的狐狸。
事情发生得太快,完全不等我反应补救。先是沈琛的裤子掉了,沈琛踩住裤脚整个人向后摔去。
我害怕他撕裂腹部伤口,想也不想地伸手抱住他,两只手垫在他的腰后。
电光石火间,沈琛想拉住我,只拉住我的腰带。
呼啦一下,腰带散开一地,里面春光微绽,露出一片雪嫩的肌肤。
沈琛眸色深谙,将我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用身子挡住我散开的衣裳……
一阵乱响后,我和沈琛抱成一团,他裤子掉了,我衣襟全乱。这种场面,让别人不多想都难
陈老和燕娘急忙迎上,看了一眼,陈老咳嗽一声,非礼勿视地转过身子。
燕娘眼睛冒火,伸手就要掐我的肉: 贱蹄子,知道你没安好心王爷身体刚好,你就迫不及待地勾引王爷
燕娘的手被沈琛牢牢地握住,他淡淡地提醒: 雪儿是我的侍妾,燕娘你违矩了。
一句话,如惊雷贯耳。
燕娘待在原地,眼中翻滚着震惊和泪光。
她是沈琛的乳娘,最得沈琛的信任和尊敬,沈琛从未对她说过重话,除了这一次,为了他怀中心思歹毒的贱妾
我伏在沈琛怀里动也不敢动,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为了不挨罚,必须抱紧他这座靠山。
沈琛竟然抬起手轻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安心不要害怕……他会这么好心?
在我惊疑不定时,燕娘含着泪腔道: 王爷,她是慕容雪,蛇蝎心肠,害人无数的慕容雪呀您这么做,要将萧小姐置于何地?萧小姐心性善良、博学多才,她才是您的良配
我趴在沈琛怀里,真像个绿茶女配,无辜可怜地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沈琛听完她的话,身子微微地一僵,很快地平静道: 容儿是容儿,雪儿是雪儿,她们是两个人,我分得清楚。
我微微地睁大眼睛,沈琛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慕容雪和他有十几年情谊,青梅竹马,要不是她作恶多端,屡次陷害女主,沈琛也不会厌恨她,说不定他们三人能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
既要白月光,又要朱砂痣……还真够贪心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这种事,我接受不来
燕娘微微地张着嘴唇,显得和我一样震惊: 王爷的意思是……还要留着她,恢复她妾室的身份吗?可萧小姐还在等王爷班师回朝,等王爷的盛世大婚。
我想想,小说的剧情到了尾声,沈琛这一战胜了,确实给了萧玉容一场盛世大婚。
再往后,我的存在只会越发多余。
容儿的大婚,我会给。但慕容雪,我要带她回月都
15
我很忧愁,两个鸡腿也填补不了的忧愁。
沈琛认回我妾室的身份,一日三餐的伙食也跟着好了起来,一顿晚餐居然有两只鸡腿,还是燕娘亲自送来的。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冷得冒寒烟,满脸写着,吃吧吃吧,撑死你丫的
我拿筷子将碗里的鸡腿戳来戳去,思考着两大问题: 怎么逃怎么能让沈琛半夜不出恭?
要不然,一刀子剪了吧
你嘀咕什么?沈琛躺在床榻休息,一手垫在脑后,一手闲闲地翻书。
我心虚抹了把嘴巴: 王爷咱能商量件事吗?你看我照顾你这么久,又没加班补贴,是不是得换个人来?今晚就让陈老陪你休息如何?
沈琛啪地一声合上书,我身子莫名地一抖,听他袅如琴音,淡而不悦的嗓音在说: 渴,倒水
照顾他这么久,身体竟形成可怕的条件反射。
我端起茶壶准备沏茶,转念一想,不能给他喝
水喝得多,排得也多,大半夜不折腾死人
王爷,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满脸堆着笑,迎上沈琛的冷眼。
先倒水,你再讲。
我一把将水壶收进怀里: 陈老有交代不能给你多喝水。
沈琛冷眼瞧着我脸上表情,看得我很心慌。
为何?
我咽了口唾沫,胡诌道: 茶水喝太多,会导致全身水肿,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沈琛神色自若地又翻了一页书,竟像是被我糊弄过去了: 陈老还嘱咐过什么,你一次说完。
没……没了
沈琛笑,笑得微露出白牙: 很好既然陈老没有嘱咐你其他,我要沐浴洗澡。
我顿时炸毛,原来在这挖坑等我呢
来人准备热水……沈琛话没有说完,被我扑上去捂住了嘴。
掌心间他柔软的唇瓣擦过,如同羽毛轻轻地挠痒。
沈琛的俊脸黑沉,拽下我的手: 慕容雪你的手刚摸过鸡腿,别碰我
我缩回手的同时,不留痕迹地在沈琛的枕巾上擦了擦: 王爷你腹部的伤口刚愈合,不能沾水,雪儿阻止你,是为你考虑。
不能沐浴也可,你帮我擦身。
他说得那么自然,我的脸红得彻底。
才两天没有洗澡,你再忍两天?不然,我去找陈老帮你?我活动脚丫,准备开溜。
忽然间,沈琛凑了过来,他转头时,青丝划过我的面颊,留下极淡的松烟浅香。
嘴唇贴近我耳尖,气息暖如春晖。
他说: 我不着寸缕的身子,你已看过几回,你还在害羞吗?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涌上天灵盖,大脑里一片空白。
原来禁欲男主挑逗起人来,是这样的——祸国殃民
我的双腿不争气地软了,只听见心脏蹦迪一样地乱跳。
去倒水。沈琛继续看回手中书卷,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缺氧的大脑死了机,我乖乖地出了营帐,又乖乖地端来一盆热水,乖乖地在沈琛面前蹲下身子。
王爷,热水已经备好。
沈琛扫我一眼,修长的指尖抚上我的头顶,轻轻地摩挲: 雪儿,你若能一直这样听话,我能少费心许多。
他摸我的姿势,和我在家撸狗的姿势一模一样
我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直到他脱下外衫,露出胸肌和缠满布带的腹部。
水要凉了……沈琛淡淡地提醒。
帮沈琛擦上身还能接受,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腹部的伤口,上回没点灯,没看见他身上有这么多的陈年伤痕,不知是遇刺,还是打仗留下的。
男主也不好当
等我擦完后,他指了指中裤: 你帮我脱。
我捏着手里的布巾,想甩到他脸上。
沈琛冷淡地补充了一句: 腰部有伤,不能弯腰。
我犹豫抿唇后道: 我脱也行,把灯灭了。
沈琛顿了顿: 这是你选的。顺手一挥,帐篷陷入一片漆黑。
我解他裤腰带时,为了缓解尴尬,问: 萧小姐也帮你做过这些事吗?
其实我没必要问,我读过整本小说,沈琛和萧玉容虐了大半本书,现在才解除误会生出好感。
沈琛性情淡漠难测,没喜欢上萧玉容之前,哪儿让她靠近过半步。
沈琛的声音自我的头顶响起: 你很在意?
我将他的中裤彻底地拽下,道: 没有,只是随口问问。王爷千万别多想,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早没有害人的心思,祝王爷和萧小姐终成眷属……
黑暗里看不见,我却觉得沈琛皱着眉。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我和容儿的事,你不该多言。
他为什么不高兴?我没说错呀祝他终成眷属,怎么像咒他孤独终老似的?
沈琛不高兴,营帐里气压都低了几分。
我给他擦拭时,格外小心翼翼、面面俱到。
幸好人只有两条腿,给沈琛擦完后,我摸索着打算给他套上裤子。
还有地方没擦。他提醒。
两条腿都擦完了,还有哪儿……
我慢慢地抬起头,忽然灵光一闪,再也忍无可忍地将擦身布巾扔到沈琛的脸上。
周围一片漆黑,沈琛像是长了一双狗眼睛,抬手轻而易举地接住即将落在脸上的白布。
不等他开口,我怒吼: 沈琛
一次又一次地戏弄别人很有意思吗?
我何曾一次又一次地戏弄你?
听听,他还不承认
我索性坐他腿上说: 就昨晚,你骗我用眼睛看……
杀千刀的,害我差点儿抠掉眼珠子。
沈琛颇为无奈: 我让你看着恭桶,你以为我让你看什么?
这日子过不了我完完全全不是腹黑、薄情狗屁男主的对手
逃我要逃
16
在我的精心照顾下,沈琛腹部的伤势好了大半,燕娘又日夜兼程地从临近城塞买了根雕木拐杖,有了这根拐杖,沈琛能下床撑着溜达,虽然他走路时颇为费力,走两步歇一会儿像个老大爷,但总归不用终日地待在床上。
沈琛自由了,我也跟着解脱。
在沈琛复健溜达时,我偷摸跑去厨房找小甲接头。
荒野塞外人生地不熟,要想逃跑不被抓回,一定要做足准备。
思来想去,愿意帮我,又对附近了解甚多的人只有小甲。
我去找小甲时,他正在烙饼,见到我眼睛一亮,挑了个刚出锅的葱油饼递到我手里: 慕容姑娘趁热尝尝。
我也没客气,捧着大饼吹了片刻,一口咬了下去。
刚出锅的大饼,又香又酥,我擦了擦嘴边油,发现小甲一直盯着我看。
慕容姑娘,听闻这半个多月是你一直在照顾王爷,你瘦了不少。
心头顿时一阵暖流涌过。
他说得很真诚,看我的眼睛亮晶晶的,真是个心地善良的路人甲。
心里一瞬动摇,到底要不要将路人甲拉上贼船?
慕容姑娘你怎么了?遇到伤心事了吗?他见我一直低着头,很担心地问。
我一咬牙,已经别无选择。
抬起脸的同时,两滴凄婉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我哭得声泪俱下道: 小甲,求求你帮我……
我看了看左右,压低声抽泣: 王爷对我不好,每到晚上想尽办法折磨我,一旦入睡闭眼全是可怕的噩梦……我真的好害怕
小甲愣住了,结结巴巴地安慰: 慕容姑娘别哭了,王爷他……他不该这么对你。
他只是个小路人,敢在背后说男主坏话,需要何等勇气
我泪眼婆娑地盯着他: 我想逃走,小甲你能帮我吗?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我的眼神有同情、有怜悯……却没有害怕、犹豫,他说: 慕容姑娘想清楚要离开王爷吗?留在王爷身边至少不愁吃喝,这里三面荒芜,荒野里有野狼徘徊。只有西面有座高山,翻山过去就是夏国,慕容姑娘逃出去也是凶多吉少。
小甲说得这些,我考虑过。
只要日夜兼程,一定就能到达附近的城镇。我有手有脚,还怕在这个地方活不下去吗?
留在沈琛身边才是凶多吉少
我楚楚可怜地点头: 雪儿宁愿死在野外,也不愿留在王爷身边受折磨。
小甲道: 那好,我帮你。晚上等士兵全都入睡后,我帮你偷一匹马,你骑上马朝东边走,三日后能看见边陲的城镇。
我拉着小甲的手,眼泪稀里哗啦地流: 小甲同志你是菩萨转世,我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我们谁也没注意,在不远处帐篷后面有段暗紫色的裙角若隐若现,我和小甲说的话被燕娘一句不落地听了进去。
临别前,我和小甲约定,午夜子时三声鸽子叫,作为暗号,如有回应代表着一切正常,按计划行事。
回营帐路的上,我连蹦带跳心情特别好,连对着沈琛那张臭脸,也能笑脸相迎。
也不知是不是塞外干燥,沈琛便秘,他脸色今天格外臭,看我的眼神冰冷刺骨,看书时半天也不翻一页,喝茶时茶水凉透了,也不见他喝一口。
茶水凉透了,他连杯带水地砸在地上,命我去收拾。
罢了,想着晚上的出逃大计,我懒得和他计较。
盼着盼着,天终于黑了,帐篷里的灯也灭了,我缩在被子里美滋滋地偷笑。
沈琛那边安安静静,我以为他睡了,突然他问我: 马肉好吃吗?
我一愣,心里忐忑,他是要兴师问罪?果然纸包不住火。
心里踌躇半天,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王爷的爱马肉香味美,堪为佳品。
他轻哼一声,说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真是本王的马肉可口?还是因为身边有人陪着,才觉得马肉难忘?
我在黑暗中眨巴眼睛,对他的话转不过弯,小心翼翼地问他,王爷也想吃烤肉?
他又冷哼一声: 你以为你是谁?本王驯养出的战马能出生入死、忠心耿耿,你比得上?偷食本王爱马的罪,本王先给你记着
我不敢再吱声,今晚的沈琛态度格外恶劣,一口一个本王自称,生怕我不知道他是个王爷。
在我昏昏欲睡时,沈琛又开口: 慕容雪你会爱上别人吗?
他的声音清冷、缥缈,像雪花轻轻地飘落。
我一激灵,莫名地觉得有点儿冷,睡意去了大半: 王爷俊美无双、尊贵绝伦,但凡见过王爷的人,除非抠瞎眼睛,不然绝不会爱上别人
他好看是真的好看,恶劣也是真的恶劣。
以前的慕容雪就是个无脑颜控,才能爱他要死要活。
沈琛半晌冷哼一声。
他是喉咙不舒服?哼唧个没完了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想着早点儿睡,半夜还有大事要干。
半醒半昧时听见沈琛幽幽浅浅地在说: 我知道你一贯会说谎欺瞒,你骗别人,从不骗我。从何时起,你连我也骗了?
明月高照,按照计划,三声鸽叫如约响起。
咕咕咕……
我一个鱼挺撩开被子,慌忙穿好鞋袜,满心欢喜地往外跑。
你要去哪儿?
天杀的千算万算没算到沈琛会失眠,都大半夜了还没睡着。
我僵在营帐门口不敢转头,捏着喉咙不敢大喘气道: 我吃坏肚子,出去蹲个茅厕。
沈琛静默,时间只过去几秒,却像是过去几年般漫长。
他道: 早去早回。
被子一撩,他躺回继续休息。
我将跳到嗓子眼的心咽了回去。
走到厨房门口这一路,我不断地回头,生怕沈琛派人悄无声息地跟上来。
好在背后连个鬼影都没有。
厨房门口,小甲等我许久,确定无人发觉后将藏在厨房里的马牵了出来,将缰绳递到我的手心。
慕容姑娘,离开军营后一路危险重重,你多保重。
我郑重地点头: 小甲你也多保重。
想了想,我这么一跑,沈琛铁定大怒。到时候小甲被查出来说不定会被处死,我认真道: 要不你和我一起逃吧。
小甲怔怔地看着我,笑了一瞬摇头道: 我不能跑,两个人一起逃目标太大,很快地就会被察觉。何况,我是王爷手下的兵,这一生要效忠王爷,为王爷征战沙场。
好一个忠心的路人我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
既然路人甲带不走,我只能自己先逃了。
小甲给了我一袋子的干粮和水壶,又给了我一张他手绘的地图。
他指着地图上标的位置: 一直朝这个方向走,最多只要三天,三天后能抵达最近的城池。
我用心地听着、记着。
17
怀揣着小甲手绘的地图,我骑着马一溜烟地冲出军营大门。
不知是不是小甲有意地支开那些士兵,今晚竟连一个看大门的人也没有。
天助我也我在心里欢呼,原主慕容雪会骑马,凭着肌肉记忆,我勉强地也能驾马而行。
跑出没多远,我发现这匹马不对劲。
它越跑越快,越跑越颠。
不管我怎么呵斥、拉缰绳,它都毫无反应
没办法我只能俯下身,死死地抱着马脖子,一瞬间有点儿慌神,我骑的不是马,而是一架运载火箭。
我这么死死地抱着马脖子,可能马也不舒服。
它猛然停住,上下来回蹦跶,前腿一撅,后蹄猛然一抬,我呈完美抛物线状甩了出去
飞在半空中时,我突然悟了
小甲其实不是路人甲,而是个伯乐,能从那么多马中挑出一位性子最桀骜不驯的烈马我以为所有的马都呆呆傻傻,随便牵一牵就能跟着走,送进厨房当夜宵都不会反抗。
我摔下地,还滚了几圈,吃了满嘴的泥
坠地的闷响惊动了不远处军营里的士兵,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眨眼工夫,里三层外三层铁通般地将我围堵在里面。
一人一马呆呆地盯着他们,甚至我嘴里的泥还没来得及吐干净。
原先漆黑、寂静的军营热闹起来,人影纷错,有人点起篝火,火光冲天起,将半个夜空照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要烤猪庆贺。
两个老熟人走到我面前,她们是跟在燕娘身边,有好一段时日没见过的壮硕婢女。
她们两人一句话也不说,架起我的胳膊,一路将我拖拽到军营的门口。
见到她们俩,我的心凉了半截。
见到军营门口拄着拐杖的沈琛,我的心掉进了冰窟窿。
塞外的夜很凉,沈琛披着银鼠毛的鹤氅,一圈绒毛衬得他面如清玉、冷若冰霜。
沈琛伤口未完全愈合不宜经常下床走动,燕娘站在他身后,皱着眉头满眼担忧。
皱着眉头是因为我,担忧是为了沈琛。
我低着头,盯着地上的干土。
每一下呼吸都小心翼翼,塞外的风干冷无情,吸入肺里结出细碎的冰晶,胸口微微地发紧、疼痛。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却比千言万语的指责更可怕。
慕容雪,是我太宠你了……他幽幽地启唇,声音不辨喜怒。
害怕使我身体微微地瑟缩,大脑高速地运转,沈琛宠我?他何时宠过我?
为何一而再地想逃?沈琛不辨喜怒的声音,像把小刀子一点点地凌迟我的心理防线。
他不像动怒的样子,却比咆哮怒吼可怕千倍
我像个淋了雨的小猫,除了发抖就是发抖,心想沈琛盛怒之下不会直接杀了我吧
也不知死了,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去?
你知道怕?他的声音幽幽凉凉,回答本王的话。
他用手里拐杖挑起我的下巴,逼我看他那漆黑、盛满滔天怒火的眼睛。
早死晚死都是一刀,成了慕容雪还能有好下场?
我梗着脖子说道: 雪儿不想再陪着王爷,不想回月都,不想再见到萧玉容
燕娘一听,如被人踩住尾巴,上来一脚踹我在地。
地上的砂石磨破了掌心,沁出了血,真疼
沈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一次他没有阻拦。
燕娘指着我脸大骂: 慕容雪你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王爷和萧小姐对你还不够好?王爷恢复你妾室的身份。萧小姐因你入府早,跟在王爷身边久,当你是亲姐妹。你还不满足?非要挤走萧小姐,独占王爷一人才甘心吗?
我摇了摇头,忍着疼,缓缓地道: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走而已
我不争不抢,离男女主远远的也不行吗?
沈琛陡然语气变得冷厉,带上几分难以压制的怒气: 押她回去。
营帐里面小甲也在,他被押跪在地上,身旁还站着两个人。
沈琛拄着拐杖走在前面,衣摆一路划过,不沾尘土。脚下毫无停留地走到书桌后,燕娘极为妥帖地帮他拉开椅子,扶着沈琛稳稳地落座。
我在小甲身边跪下时,才发现小甲已被上刑。
是最可怕、最痛苦的拶子之刑
十指被刑具牢牢地夹住,两边行刑的人不断地拉紧绳索,小甲的手指被夹得通红肿胀,冷汗顺着他的鼻尖滴落。
十指连心,明明痛到骨子里,小甲却像个硬汉,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沈琛淡淡地看他,道: 继续拉紧。
他一声令下,两边行刑的人用上吃奶的劲儿,只听见一声咔嚓脆响,小甲的手指弯折,竟是被硬生生地夹断
我吓疯了,好久才找回自己嗓音: 一切是我的错不怪小甲,是我苦苦地求他,他才逼不得已帮我逃走沈琛你罚我啊
沈琛抬手,两边的人松开手,小甲虚脱地瘫倒在地,两只不成形状的手指僵硬地摆在地上。
小甲冲我挤出笑意,断断续续地道: 慕容姑娘别哭……我不疼,你不用为我求情……
我后知后觉地擦了把脸,满脸的泪,是我连累了小甲
沈琛怎么能这么狠
沈琛目光深浅难测地落在我身上: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啪嗒地流眼泪,哽着嗓音说: 沈琛你别拿不相干的人开刀,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你放过小甲你厌恶我许久,要杀要剐随你所愿。
沈琛反而笑了起来,唇边的笑容藏着杀意: 你对他真是用情至深,拼命要逃的人,反倒将命送到我手里。
用情至深?这个词听着够奇怪。
我隔着泪光看沈琛的脸色,白中泛青,眼梢带恨,看小甲的眼神恨不能挫骨扬灰。
突然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心狠手辣的这厮不会是在吃醋吧?
慕容雪你求我,至少拿出点儿诚意,像个求人的样子。沈琛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比刀子还伤人。
你要我怎么求你才行?
沈琛很淡地看我一眼道: 自己想。
我一路跪着爬到沈琛脚边,拽着他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王爷,雪儿求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沈琛抽回衣摆: 脏别污了本王的衣裳。
环顾四周后,我一咬牙,蹦起身子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时,扑到沈琛怀里,爪鱼般两只手死死地缠着他。
18
突来其来的变故谁也没有想到,燕娘最先反应过来,急得大喊: 快来人保护王爷,有人要行刺王爷
他们以为我心怀恨意,趁沈琛受伤行动不便,正好一刀杀了他。
沈琛的身子也紧紧地绷着,像把藏在鞘中欲出的剑锋。
我抬手轻轻地拍他后背,等沈琛放松下来时,我转过身吻住他的唇。
冲入帐篷保护沈琛的士兵们都懵了,不等燕娘开口,他们面红耳赤地退了出去。
燕娘的嘴巴张得圆圆的,半天合不上。
我坏笑着加深这个吻,一口咬在沈琛的唇瓣上,使劲儿地吮咬,舌尖尝到一丝血味儿。
沈琛闷哼一声,睫羽透出的光有些冷,眼梢却泛红,如桃花点染。
这股子欲拒还迎的禁欲味儿,诱人至极
见好就收对沈琛用美人计,危险程度和老虎尾巴上拔毛差不多。
在沈琛眸光泛着迷离莫测时,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雪儿爱你呀天下间除了王爷,还有谁能让雪儿动心?
慕容雪爱沈琛,确确实实爱到骨子里,疯癫成魔。
这句情话,我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我笑得纯良又深情,心里忐忑地等沈琛的反应。应该给我赌对了吧?沈琛对慕容雪还余情未了
沈琛眸光如酒,泛着琥珀光泽,却深不见底,要将与他对视的人醉溺在其中。
他道: 滚下去。
我眨巴眼睛,觉得耳朵出了问题,分明感觉到他有动情,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等沈琛再开口,我赶紧松开手,滚下他的膝盖,一骨碌规矩地跪在地上。
燕娘羞恼气道: 这贱蹄子不知廉耻,勾三搭四王爷不能再留着她
沈琛扫了我和小甲一眼,淡声地道: 燕娘说得有道理,勾三搭四、红杏出墙,着实让人不放心。
我急了,想争辩
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啊
但对上沈琛冷凉、压迫的目光,我缩了缩脖子,继续安静地跪着。
燕娘说: 她屡次三番地欺瞒王爷,想要逃跑,还和军营中的兵卒不清不楚,王爷不该轻饶于她
沈琛颔首,问燕娘: 燕娘觉得该如何处置?
燕娘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比尖刀还要刻毒,道: 划烂她的脸,再将她送入军妓营帐,让她被千人枕、万人睡
我当即就要破口大骂,我是盗你家祖坟了,还是害你老娘了要这么狠吗
沈琛侧目看了燕娘一眼,对我道: 燕娘说得处罚甚好,慕容雪你觉得呢?
不好,当然不好
我白着小脸,特别楚楚可怜地咬着嘴唇,向沈琛磕头认错: 我不逃了再也不敢逃了雪儿是您的人,怎能送给别人糟蹋,这不是给王爷戴绿帽嘛
沈琛翻个白眼,冷道: 你先跪出去,静思其过。其他的处罚,等我定夺后再施行。
还有其他处罚?我想晕过去行不行?
燕娘不满意: 只是罚跪是不是太轻了?
沈琛没开口,倒是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陈老道: 慕容姑娘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今晚被吓到现在,你还觉得不满意?塞外的风多冷,你出去跪着试试?我说燕娘,你是不是和人家小姑娘有仇?不害死她不罢休?人家小姑娘为啥要逃,还不是被你们又吓又折磨得?
我感激地悄悄朝陈老投去一眼,没想到被沈琛逮了个正着。
他看我的眼神,满满的警告和不悦。
我看陈老也不行?
出去跪着。沈琛冷声开口。
我扶着被马摔疼的两条腿,小声地问了句: 能饶过小甲吧?
沈琛冷锐如剑的目光,猛地朝我刺来: 跪一天一夜不许起身。
坐地起价这个混蛋虐文男主了不起?除了虐人你就不会别的了?
我气得嘴唇哆嗦,一肚子话想说,只能憋着灰溜溜地去了帐外跪着。
地上的土又冷又硬,尖锐石块遍地都是,简直堪比跪榴莲
这出热闹算是完了,燕娘掀开帐子,从鼻孔瞧了我一眼,甩袖而去。
紧跟着小甲也被抬出来,也不知沈琛对他的最终处罚是什么,看样子是会留他一命。
我想着,暗自松了口气,心中的愧疚散掉一点。
陈老走在最后,出来时磨磨蹭蹭,见到灰头土脸跪着的我,更是长叹了一口气: 女娃呀真是苦了你王爷还在气头上,别看他现在冷得像个冰坨子,过两天气消了就后悔了
他犹豫又道: 王爷是在乎你才会发这么大火,换作旁人一句话的事,弄死清净。你也别记恨他,你们俩好好地过吧
我大惊,我是女配,怎么能和沈琛这个男主好好地过日子?萧玉容不得用女主光环折磨死我
但陈老说得情真意切,我只能含糊地应道: 好……以后和他好好地过。
晨曦微露,那点日光不带一丝暖意。风又冷又急,打着旋儿往我身上扑。
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听见牙关不受控制地碰撞的声响。
双手将身上的衣衫紧紧地裹着,饶是这样,也留不住暖意。
等日头完全升上来,又晒得人头昏眼花、汗流不止。
嘴唇被风吹出裂口,血流不止,太阳一晒血痂干涸在唇上,碰也不能碰。
一整天,被舔入腹中的只有这一点儿血沫儿。
我在外面跪了一整天,沈琛这混蛋舒服地在营帐里躺了一整天。
饭菜皆是燕娘端进去的,有肉有汤还飘着香味,可恨沈琛居然还没胃口,菜送进去原样端出来,他一筷子也没动。
到了晚上,刮骨的风没了温度,如一盆盆冷水四面方地朝身上泼浇。
燕娘把红烧肘子端出来时,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儿,我再也坚持不住,抬眼看了看肘子,不甘心地晕了过去。
隐约地听见燕娘幸灾乐祸地在喊: 王爷人昏过去,看她脸色那样,怕是不行……挖个坑,直接埋了算了
黑暗袭来,有谁紧紧地攥着我胳膊喊: 慕容雪不许睡
我听你个腿子
昏过去后,我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人紧紧地抱着我,将我抱着放在床上,动作温柔极了,仿佛我是个易碎的花瓶。
梦里还有人对我说: 慕容雪快醒来,你说你爱我,是真话吗?
唇边轻轻地一凉,柔软、温热的触感,是一朵樱花瓣缱绻地落在我唇上……
19
我醒了,准确地说是被呛醒的。
有人捏住我的鼻子,死命地把苦涩的药往嘴里灌。
睁开眼一看,黑褐色的药汁流得我满脸都是,我含了满嘴的药准备喷它一脸,一看是沈琛的冷脸,立马乖乖地咽了下去。
想想这么笨拙、如同用刑的喂药手法,除了沈琛也没别人。
醒了?喝药。他说得言简意赅。
我接过药碗,小声地嘀咕: 药不是灌的,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破天荒地,沈琛反问我: 怎么温柔?
我一愣想到燕娘说的办法: 你就不会……那个……用嘴。
沈琛很耐心地听完,皱着修眉: 说清楚,什么用嘴?
我红了脸,连连摇手: 没什么用嘴,你听错了就这样喂药挺好。
沈琛皱紧的眉头不松,可能觉得我有病,他对身后陈老道: 为她把脉。
陈老端着小药箱来到床边,我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竟睡在沈琛的床上
不等我多想,陈老开始仔细地为我把脉,他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我的心也跟着他七上下。
陈老收了脉枕,恭敬地向沈琛回报: 慕容姑娘身子骨虚弱,经不起王爷这般折腾这一回是挨饿受惊,风寒侵体导致气血不足,昏厥不醒。再有下次,伤了根本,兴许慕容姑娘就没办法为王爷生孩子了。
专心喝药的我呛了一口,偷偷地去看沈琛脸上表情。
不负我所望,沈琛脸上表情忽青忽黑,他竟没有驳斥陈老的话,还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得到沈琛的回答,陈老转过脸朝我挤眼睛,小声地告密: 你跪了一天,王爷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你昏睡一天,王爷寸步不离地守你一天。我熬好的药,都是王爷一勺一勺地亲手喂的
在我一脸震惊的同时,沈琛清了清喉咙道: 陈老,谁许你多言?退下去。
陈老满脸噙笑,乐滋滋地退了出去。
沈琛冷着脸开口: 你不用多想,我只想留你一命还没折磨够。你把药喝完,快点儿养好身子,因为你的缘故,已耽误了大军回月都的行程。
你说回月都?这么快吗?我还没做好准备面对大女主
沈琛皱眉: 不班师回朝,难道要一辈子留在塞外?我与容儿分别许久,不能再被你耽搁。三日之后,不管你身体如何,三军收兵,拔营归朝。
几万大军回朝,沈琛有事要忙,他走后,我溜下床偷摸找到小甲住的地方。
小甲果然没被沈琛照顾,受了伤还要和其他兵卒混住在一起,干粗活。
那根被夹断的手指,用木棍和布带胡乱一裹,可能等伤好了也没办法恢复如初。
干活儿的小甲见了我,赶忙放下手里活计,跑到我面前,将我带到无人的地方。
慕容小姐你没事吧?他率先开口问起我,这令我很愧疚。
我没事,是我连累你。沈琛他罚了你什么?依我对沈琛了解,他不会轻易地饶过小甲。
小甲稍作踌躇道: 他让我永留塞外,不得再回月都。
我心底一半寒彻,一半尚有余温,小甲留住了命,却只能留在塞外,到死也不能回繁华皇城。
小甲见我不说话,安慰道: 慕容姑娘,王爷留我一命,我已很满足。我能感觉到王爷对你的在乎……慕容姑娘,我希望你幸福。
我一脸见鬼地盯着他,你是手指被夹,不是脑子被夹沈琛夹断你的手,你还帮他说话?
小甲很坦诚: 我做错了事,王爷罚我是应该的但我不后悔帮你,慕容姑娘,我说的每句话都出于真心,王爷在乎你,你要幸福……
我一脸贞子状飘回沈琛住处,满脑子回荡小甲的话。
王爷在乎你,你要和王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掀开帐帘,一股凉意溢出,沈琛端坐着,身后跟着燕娘,两人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
沈琛的脸色犹如阎王爷附体,他身后的燕娘就如罗刹妖女,一脸讥笑要吃人的样子。
我浑身汗毛直竖,感觉不对,转身想开溜。
站住沈琛冷喝。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他冷冷地问: 去了哪儿?
有了上回教训,我哪儿敢瞒着他,老实地说: 去看了小甲……他因我受罚,我良心上过不去,去看看他的伤势。
沈琛薄唇微勾,哼道: 余情未了?慕容雪你真不怕死?
我缩了脖子,小心地拍马屁: 不敢雪儿的心全在王爷这儿,寻常路人哪能和王爷相比
沈琛比炸毛的老虎还可怕,他幽幽地盯了我一眼,看我说得一脸真诚,冷声道: 过来。
没办法,我挪着小碎步,百般不情愿地走到他面前。
他指了指凳子,示意我坐下。
我乖巧地坐好后,沈琛凝着我的脚道: 脱掉鞋袜。
这个朝代虽为架空,但女子的足同样不能轻易地展露,只能在闺房之乐时给夫君看一眼。
沈琛突然要看我的脚,他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要我帮你脱?沈琛面无表情。
想着燕娘还在旁边,沈琛不可能行变态之举,我慢慢地脱掉鞋袜,露出一双干净、白嫩的玉足。
慕容雪这具身子处处完美,弱柳扶风、闭月羞花,只可惜没有女主的命
我胡思乱想时,沈琛冷凉似玉的手指突然捏住我的脚踝
我吓得轻声尖叫。
旁边的燕娘似乎早已知道沈琛要做什么,她弯下身子,打开一只木盒,将木盒里的东西递给沈琛。
沈琛接过后,将冰凉的圆环扣在我脚踝间,咔哒一声脆响,是落锁的声音
我以为沈琛为我打了一只脚镯子,本想夸他真有情趣,等看到另一只同样银环和长长锁链时,我才顿悟,这是一双脚铐,防止囚犯逃跑
他疯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变态、疯魔的男主
我也疯了
我拼命地挣扎,像只即将被煮汤乱滚逃命的泥鳅,另一只能动的脚死命地朝沈琛脸上踢。
佛山无影脚一瞬间被他制服,我忘了小说里的设定沈琛会武功,能飞檐走壁,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他两只手指一夹,稳稳地夹住我的脚心,任凭我如何挣扎也抽脱不得
沈琛你变态、你无耻、你不要脸、你低级趣味……我恨死你,我一定会插在你和萧玉容中间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善终怒急攻心,我也顾不得后果,专挑难听刺耳的骂
沈琛垂眸,冷冷地扫我,手上动作不停。
冰凉触感滑过,如毒蛇缠上脚踝。
我颤抖着、绝望着,听着又一声咔哒落锁的声音。
20
沈琛满意地看着我脚踝上一对银光闪闪的镯子,随意地道: 起来,走两步给我瞧瞧。
我双眸充血,想抽出把刀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脚上的银脚铐比之前的铁脚铐更轻一些,脚铐的圆环打磨得光滑、圆润,不至于磨脚,但中间的银链紧扣两边,每动一下,都会哗哗作响。
像极了笼中不能高飞,供人赏玩的鹦鹉。
对,我就是沈琛手里随意折磨戏玩的宠物
他想看我哭,看我求饶的样子,我偏不如他所愿
我笑了一瞬,原本花一般的容颜,层叠绽开,妩媚生香。
在沈琛错愕的眼神下,我站在凳子上微微地拉开裙裾,抬头挺胸,跳了一支热情洋溢的桑巴。
裙裾来回摆动,好几次差点儿甩到沈琛脸上。
脚上银链响个不停,你想看,就让你看个够
一曲舞罢,我微微地弯腰致谢,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舞技之精湛,沈琛都忍不住为我鼓掌,身后的燕娘狠唾了一口: 搔首弄姿,不成体统
沈琛含笑,眼底的冰却像结了二十层厚: 美人一舞,风情万种雪儿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他指尖把玩着银色的小物,幽幽地道: 这对银脚铐,你适应得很好。原本想将脚铐的钥匙给你,现在看来,并不需要……
我立刻跳下凳子,一把抱住沈琛大腿: 别啊大爷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跳舞,不嘚瑟了你把钥匙给人家吧
我拼命地朝沈琛眨巴眼睛,奈何人家压根不看。
燕娘笑得开怀,揶揄道: 这是王爷特意命人为你打造的银脚镣,耗费了好几斤银子呢这份恩宠,慕容小姐独得,还不赶紧谢恩,把这对脚铐供着
沈琛冷着脸,道: 谢恩吧
我呸
王爷,你就这么狠心地对雪儿?我楚楚可怜地抽泣。
沈琛将钥匙收进袖中,让燕娘搀扶着他,径直从我身边走过。
喂你收走钥匙,我要出恭、要换衣怎么办?沈琛你还是个人吗?我冲着他的背影怒吼。
想出恭的时候,来找我。
我对着沈琛背影竖起大拇指,行啊你厉害
这梁子结下了,你还想和萧玉容终成眷属,想得美吧
接下来三天,我尽量少吃少喝,少去看沈琛那张臭脸,求他给钥匙。
我憋得够呛,脸色都绿了。沈琛却精神抖擞、春风满面,完全将他的快乐建立在我的不幸上
三天后,大军出发,我和沈琛的马车行在最前面。
越往南走,气候越暖,沈琛脱去厚毛大氅,只穿了滚银边绣线的单衣华服,淡蓝色的直裰上绣着苍云文竹。
马车中的暖炉也去了,点起了香炉,青烟如水流涓涌,携着高雅清香。
没了厚重铠甲,腰间不再佩剑,沈琛少了肃杀寒意,多了几分高雅、雍华,整个人看上去像个闲散王爷、贵族公子。
垂腰青丝用根古朴玉簪绾住,沈琛跪坐在马车中,神思合拢、气定神清地沏茶品茶。
他沏茶的姿势行云流水,倒有几分观赏性。
对此我给出个字评价: 人模狗样,无事装叉
他巴适得很,我脚上的狗链子还哗哗作响
咕咕一只信鸽又飞了进来,摇晃着小脑袋停在沈琛面前茶几上,沈琛摊开掌心,它一点儿不怕人地跳入沈琛手里。
绯红的小嘴不停地啄脚上别着的信筒,沈琛取下信笺,信鸽立马乖巧地飞了出去。
熟宣迎着光,上面的簪花小字漂亮得很。
字如其人,不用见到萧玉容这个女主,就能想出她是个多么完美、多么倾国的女子
还有半个月路程就能抵达月都,他们两人是有多寂寞,爱得多缠绵,这一路通信的信鸽没停歇过
我翻着白眼盯着马车外的花花草草,余光无意一瞥,正对上沈琛唇边浅浅、柔和的笑意。
这尊大爷看我的时候,脸比欠他债还臭,对我笑也只是各种冷笑、皮笑肉不笑,敢情他有正常表情,只是我不配看见?
心中那根芒刺,被看不见的手推深一分,莫名地隐隐作痛。
我伸脚踢了踢车壁,道: 我要出恭,给我钥匙
马车停下,沈琛唇边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琛不紧不慢地卷起手中的信笺,收好后道: 慕容雪你有没有想过,出恭可以不用钥匙。
直接掀开裙子,脱下中裤就可以
那我求他那么多天,憋了那么久,到底为啥?
我嚯嚯磨牙,笑道: 王爷这么英明睿智,为什么不早点儿说?
沈琛转过身,也对我笑了笑。
这一笑,如阳光照在镜湖上,折射出迷离、璀璨的光。
看你求人的样子,我心情愉悦。
解完手,回到马车上,我懒得再和沈琛多说一个字,闭上眼睛养神静心。
可他没有打算放过我。
沈琛净手后坐在我身边,开口问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愣了愣,才明白沈琛的意思,他将我当成神婆了,能预知未来。
可我看书也是一目十行,只能记得几件大事,零零碎碎的小插曲哪儿能记得清楚?
现在是多少年?
神月五十七年。
大脑中一片空白,我仔细想了想后面情节临近结尾,除了男女主卿卿我我,哪儿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除了萧玉容吃十线女配的醋,又从沈琛身边逃跑一次,后来又中毒云云;沈琛历尽波折帮她找到解药;萧玉容被夏国人发现,恢复了公主身份……除此之外,没什么重要情节。
我倏忽睁开眼睛,眸子亮晶晶地发光,盯着沈琛道: 你求我,我可以告诉你。
沈琛脸色微沉: 慕容雪你可知回了王爷府,你要依仗于谁才能活下去?月都皇城在望,你想清楚,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浑身一个激灵,回了王府后院免不得要和萧玉容相对,要想在女主光环下苟且偷生,只能倚靠沈琛这座靠山。
我失策了,得意忘形了
我赶紧捂唇笑道: 雪儿只是和王爷开玩笑,王爷真是不解风情……
在沈琛的目光下,我闭上眼睛像个神婆将手指掐了又掐,一脸认真地道: 王爷,不是雪儿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
沈琛冷笑: 非要泄露会如何?
我一抹脖子,吐出舌头: 会折寿、遭厄运,泄露过多还会惨死。王爷还想不想听?
在沈琛开口前,我补充道: 说的人如此,听的人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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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琛的脸色乌云密布: 上一回,你和我泄露过,怎么没遭天谴?
我指了指他腹部的伤: 这还叫没遭天谴,非要割脖子上才算?
沈琛的脸色更黑了,几乎能挤出水来: 那你呢?老天没劈你,是眷顾你?
我晃悠着脚上的银锁链: 像个犯人被囚着,没点儿自由,遇见王爷是老天给我的最大天谴
沈琛竟然笑了起来: 难得你嘴里能吐一句我听着顺耳的话。
……
马车行了半月,终于抵达神月王朝的皇城——月都。
这半个月,沈琛每日不是饮茶就是看书,闲雅至极,再没有问过我一次关于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能窥天命、知未来,这是多少帝王求而不得的事
一个能将爱妾犒赏三军、浴血杀敌的冷血男人,我不信他会害怕天谴。
他如此淡然、沉得住气,我在心底真有几分佩服。
马车缓缓地驶入古朴巍峨的月都皇城,几万大军留在城外驻守,只有我们一行马车进入城内。
沈琛回来得很低调,帝王安排的欢迎仪式却很高调。
月都城内,道路两边的树上挂满红绸,连枯死大半的歪脖子树也没放过。
夹道两边的欢呼声没有停过,听到最多的是对沈琛的赞美感激。
沈将军,你是王朝大英雄
欢迎沈将军回皇城
离谱的是还有姑娘尖叫: 沈将军,我要嫁给你我要帮你沈家生儿子
沈琛的俊脸冷了下去。
姑娘抢着要嫁他,他还不乐意。
我想起小说里,沈琛的设定是不近女色的禁欲派,只有倾国倾城、蕙质兰心的萧玉容才能配得上他,难怪他会黑脸。
眼光真高
马车一路行到皇宫前,沈琛拄着拐杖下了马车,我身份低微又尴尬,便乖乖地待着马车里,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神月王朝的帝王长什么样,我看不到,努力地回想小说里的描写……
他是沈琛名义上的父皇,还不知道被自己已故的宠妃戴了绿帽,对沈琛这个有勇有谋的杰出儿子还颇为宠信呢
想了半天,只记得两个字威严,是个很威严的帝王……
得知儿子受了重伤,神月帝王带着满朝百官守在皇宫城楼上,舍不得儿子多走几步路。
沈琛上前跪下: 参见父皇。
神月帝王见他拄着拐杖,威严的嗓音中夹杂着心疼: 琛儿不必多礼,快起身
他们两人说的话一清二楚地传到我的耳朵中。
可偏没有什么重要信息,父慈子孝半天,沈琛汇报了边塞军情和夏国征战情况,帝王让他保重身体,云云。
我听得昏昏欲睡,突然神月帝王说: 琛儿立下如此功劳,想要父皇赏赐你些什么?
沈琛淡淡地道: 守卫社稷黎民是儿臣职责,儿臣不敢居功受赏。
旁边有官员笑道: 听闻王爷与丞相千金互通情意,早已定下终生,不如就此成全一桩美事,让皇上赐婚吧
一听到这儿,我来精神了
我记得没有赐婚这桩事,如果萧玉容成为正儿经的王妃娘娘,我以后的处境更为艰难
丞相道: 容儿是我倾尽心血养育而成的灼目明珠,也请王爷善待容儿。
所有人都在等沈琛回答,所有人都以为沈琛会答应。
两个人情投意合,没理由拒绝呀
然而,沈琛平静道: 容儿的大婚,我会给但不是现在。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父皇恕儿臣告退。
也不知哪句话惹了他不高兴,沈琛一言不合地就要走。
丞相的脑子很灵活,顺水推舟地道: 容儿还在王爷府等您,您与容儿分别数月,也该回去见见她。
旁边人跟着笑出声,以为沈琛惦记儿女私情,方才的尴尬微妙地一扫而空。
沈琛回到马车,满脸的寒霜还没散去。
我很识趣地不说话,一路上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
快到了王府,我忍不住问: 皇帝亲自赐婚,旁人求都求不来,你为什么要拒绝?
沈琛冷冷地道: 我以为你能憋到王府呢
我娶不娶容儿和你有关系?他菱眸微扫,眸光深深浅浅。
我道: 当然有关系,你娶了她,她就是正妃,我就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给别人当三儿
你喜欢给人做『小』?沈琛问。
不喜欢
沈琛不再说话,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王府牌匾上挂着红绣花,门口摆满了喜庆的红山茶。
还没掀开车帘,闻到一股脂粉香,还有女人莺莺燕燕在叫的声音: 王爷的马车到了王爷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些声音,我心像被捅了个窟窿,嗖嗖地冒凉气。
以后就得在女人堆里谋生路了
他最爱的萧玉容近在咫尺,沈琛居然没有反应,我索性越过他准备先下马车。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我掀开车帘,脚还没踏上踩凳,被沈琛拽了回去。
门口静了一瞬,有女人叫了起来: 王爷马车里怎么还有女人?
看模样,像是慕容雪
慕容雪怎么可能,她不该已经被王爷处理掉了吗?
我往后一摔,直直地撞进沈琛的胸膛里,他常用的松烟淡香萦绕不散。
你要做什么?
沈琛二话不说握起我的脚,用钥匙利落地解开中间的银链,留下两个银圈在脚踝处。
你想让别人看见你的脚铐?沈琛垂着眸光,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只锻造精巧的银铃。
我原以为他要解掉脚上镣铐,没想到他只是拿掉中间锁链,将两只铃铛一左一右地别在银圈上。
只要稍稍一动,脚踝上的铃铛便会响个不停,还不如银链子呢
沈琛你到底做什么?我红着脸,语气急切。
脚上的银铃铛,让我想到猫狗脖子上的铃铛、项圈,那是私有物的象征
沈琛漆黑、幽深的眸,直视我眼睛,仿佛要将我看透: 别以为解了锁链,你能逃跑如果我耳边有一天没听见铃铛声,就剁了你这双脚。
不给我拒绝机会,沈琛丢下我走下马车。
我一路叮叮当当地像个猫儿跟在他身后,羞耻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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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沈琛身后,我飞快地抬眸,终于看清门口站着的人。
站在最前面C位的是萧玉容,和她身边丫鬟宁心;身后跟着的是沈琛后院唯一的妾室云烟和她不知名的丫鬟,还有沈夫人派来的心腹丫鬟……
所以莺莺燕燕地站了一堆女眷在门口。
沈琛虽不近女色,但后院的妾室不少,他一个也没碰过,几乎都是沈夫人塞进来想要延续香火。
她们和慕容雪一样都是恶毒女配的工具人,每日不做别的,只想着坑害女主,让沈琛爱上自己。
等沈琛发现自己爱上萧玉容后,一怒之下遣散后院妾室,云烟在前面没什么戏份,还算安分守己。
也不知,萧玉容的脑回路到底哪儿搭错了,竟帮云烟求情,求沈琛留下她。
两个人的爱情非要留下个不怀好意的电灯泡,大概是萧玉容被虐惯了,不给自己添点儿堵,浑身难受。
沈琛走到门口,女眷们自觉地分开一条道。
萧玉容穿着红色襦裙,外罩缀珠轻纱,每走一步,有风吹开层叠纱裙,步步生莲。
乌黑的长发梳成飞天髻,上面点缀金簪和流苏,金配红,大气富丽的美
如果说慕容雪是柔弱无辜的茉莉花,萧玉容就是一朵艳绝天下的国色牡丹。
沈琛望着她,唇边勾出浅浅笑意: 让你管理王府这么久,辛苦你了容儿。
萧玉容莲步轻移,上前两步想要扑进他怀里抱着他。
小别胜新欢,萧玉容美眸中的深情欲滴出水来。
刚走两步,萧玉容猛然顿住,花容失色,一副见鬼地表情盯着我。
我低着头跟在沈琛后面,努力地想要降低存在感。
慕容雪……她怎么还在?萧玉容颤抖朱唇,不掩厌恶痛恨,王爷不是答应过我,会让她消失,永远也不出现在我们中间
沈琛,你骗我?
方才宁心告诉她慕容雪回来了,她还不信……
萧玉容花容苍白,目光泫然地落在我身上。
我低着头,抿着嘴唇,身子微微地抖啊抖,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心里想,大姐我也不想回来,还不是被你夫君逮住了
沈琛皱着眉头,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旧爱,让他很为难。
紧急关头还是燕娘挺身而出,她走到萧玉容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萧玉容脸色稍霁,嗓音恢复温柔,轻柔如水地说: 王爷身上有伤,不宜久站,先回比翼阁休息。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论。
不愧是女主胸怀就是宽广,三言两语就容下了昔日的仇人。
萧玉容走到沈琛身边,伸出纤纤玉手扶住沈琛,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轻松一些。
沈琛拄着拐杖竟站得笔直,任由萧玉容扶着,不多靠近她一分。
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背影,十分养眼,璧人成双。
我出神地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云烟领着丫鬟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道: 雪姐姐你真有本事,安然无恙地回王府不说,似乎还重得了王爷青眼你没看见萧玉容脸色都青了,真是解气。
听她说话,我侧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寻常容貌、寻常身段,是个长相潦草的十线配角。站在萧玉容身后,活脱脱一根牡丹花下的狗尾巴草。
这根狗尾巴草后面撞了狗屎运,怀上了沈琛孩子。沈琛和萧玉容吵架,醉酒睡错了人,让她乘虚而入,一次有了身孕。
云烟摸了摸两边脸颊,被我盯得发毛,不自在道: 雪姐姐你这次回来,有点儿变了……我说起萧玉容吃瘪的事,你脸上怎么不高兴?
慕容雪是恶毒女配中的翘楚,颇受沈琛宠爱,后院姬妾都听她的话,没事儿凑在一起就是商量如何欺负萧玉容。
为了避免怀疑,我笑了两声: 我当然高兴,我现在就去破坏他们感情。
在云烟崇拜的目光下,我走了两步,又折了回去: 那个……比翼阁在哪儿?
云烟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指着北面假山后的楼阁: 雪姐姐,王爷带你走后,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连比翼阁也能忘记?
我没忘我赶紧道,比翼阁是王爷特意为萧玉容所建,取『比翼双飞』之意,真够酸牙久不回王府,王府这么大,偶尔忘路也属正常。
云烟倒没有怀疑,催促道: 雪姐姐快去,我不放心那『贱人』和王爷待在一起,她肯定又在勾引王爷
我憋着笑,心想这句话真熟悉
比翼阁前种满了萧玉容喜欢的木槿花,楼阁也修得十分气派,看来为讨美人欢心,沈琛费了不少心思。
一路噔噔地爬上楼梯,我扶着腰,想要敲门。
哪知门是虚掩的,手轻轻地一碰,便自动开了。
门吱呀一声响,所有人的目光全聚拢过来。我尴尬地站在门口,扯出礼节性微笑。
我来这儿当然不是为了破坏他们感情,女主光环的威力躲还来不及,哪儿还有胆和她抢男人
只是想问一句,沈琛的伤到底怎么样。
萧玉容的目光冷了下去,美眸含霜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地继续低下头检查沈琛的伤势。
她素手拿过银针,熟练地为沈琛针灸治伤。
沈琛躺在雕花木床的迎枕上,脱去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腹部蜈蚣爬过的伤口。
我看了一眼,有点儿愧疚,自己的手艺实在太差,缝合得伤口惨不忍睹。哪怕日后拆线,也会留下很深、很难看的疤痕。
收回眸光时和沈琛的菱眸撞在一起。
他的眸光深邃依旧,蕴满猜不透的复杂感情。
似乎看见我的到来,有那么一点儿喜悦……
萧玉容的素手轻轻地抚过他腹部伤疤,嫀首贴在沈琛胸膛: 如果当时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好了……我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也不会让你留下这么深的疤。
沈琛喉结微动,想说什么却没说。
燕娘快步地走到我面前,用力地将我推开道: 看够了吗?王爷有萧小姐照顾,用不着你费心
她指着头上牌匾,笑得嘲讽: 你不识字,也该知道这里叫比翼阁。这是王爷为证真心为萧小姐建造的楼宇。你站在这里,不觉得多余吗?
我弯下身行了一礼,浅声地提醒: 王爷伤口过些日子需要拆线。
可是,无人回应我的话。
燕娘退回房间,用力地将门一摔,房间里传来萧玉容黄莺出谷的声音,她问: 沈琛在你心里,到底谁最重要?真的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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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比翼阁,我揉着心口,觉得那儿似乎扎了一根刺,不经意间会痛。
缓了一会儿,我长舒了一口气。萧玉容霸着沈琛给他治伤,我还求之不得。
能落得清闲,谁不高兴呢?
我在王府里转了一圈,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草树木葳蕤深深……比我以前旅游过的江南庭院更为辽阔、堂皇。
这么一想,能跟在沈琛身边也不亏,能好吃、好喝、好住。
经过下人指点,九曲十弯后终于找到了原身慕容雪的住处,慕容雪受沈琛宠爱,应该住得不错呀
谁知道她住的只是个小庭院,院子中有棵梧桐树,夏天招虫,秋天落叶,还不如砍掉的好。
推开房间门,房内的家具久没有人用蒙上一层尘埃,结了不少蜘蛛网。
家具一应俱全,做工、用材都很寻常,见过比翼阁的金碧堂皇后,才发觉慕容雪的住处很寒酸
不过,慕容雪家生子的低微身份,能有个单独庭院已是沈琛照拂。
我擦了擦凳子,端到门口坐着晒太阳。
院子里静极了,透着一股凉意,耳边只有梧桐叶沙沙响,仿佛在下一场落不尽的雨。
唉……耳边响起女子的一声轻叹。
我吓得毛骨悚然地睁开眼睛,安静的庭院里只有我一个人。
女子的叹息声哀怨极了,我第一个想到了慕容雪,是不是她还有一缕意识残存在这个世界中?
你在哪儿?我不要留在这儿你送我回去我冲到房间里,对着每一个堆满灰尘的角落大喊。
回答我的只有回音。
忽然间,我对慕容雪产生了一丝怜悯、一丝可怜。
她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爱沈琛,费尽心思、飞蛾扑火地爱他。
没有沈琛目光停驻,这样败落萧索的庭院,一个人从早到晚听落叶的声音,该是多么的凄凉
沈琛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感受过温暖后如何舍得放手让给别人。
比翼阁,比翼双飞,一砖一瓦地见证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
所以,慕容雪被逼疯了,变得不择手段、心狠手辣……被沈琛厌弃,不得善终
我会成为真正的慕容雪,被困在这里,为争夺一个男人拼得头破血流,变得狰狞可怕?
院中起了一阵风,寒意从阴影里溢出,沁入我骨髓深处。
我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打定主意,不能爱上沈琛,不能成为慕容雪,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院外响起脚步声,一个头面整齐、衣着光鲜的嬷嬷出现在院门口,她未语先笑: 慕容小姐原来你在这儿,院子里久没人住,不像个样子。待会儿奴婢带人过来,仔细地打扫一番。小姐先随我走一趟,夫人要见你。
她对我的态度较为和蔼、亲热,又说起夫人。
这么一想,要见我的夫人必然是沈夫人,沈琛的养母,高贵妃的亲妹妹,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高贵妃生下沈琛后体弱病故。帝王痛悼三日不上朝,命人彻查爱妃之死,太医查出高贵妃被后宫中人下了慢性毒药,才导致生子故去。
帝王大怒,斩杀一干宫人,却也没有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出于愧疚宠爱,沈琛生下后三日,帝王就赐他亲王的封号和封地,并命人在月都建造宏伟府邸。
高贵妃的妹妹痛心于姐姐身故,又恨帝王无用,查这么久也查不出真正凶手。
她请命带沈琛出宫抚养,以免姐姐唯一骨肉再遭毒手。
帝王答应后,高贵妃的妹妹就成了沈琛的养母,她将沈琛视如己出,一辈子不嫁人、不留子嗣。
这么多年操持王府、抚养沈琛,沈夫人的地位尊贵无比,沈琛也对她孝顺有加,敬若生母。
慕容雪虽是家生子,但生得温柔体贴,很受沈夫人喜欢,她将慕容雪带在身边抚养,让慕容雪陪着沈琛一同长大,很早地就定下让慕容雪给沈琛当妾,甚至是侧妃。
而十全十美的萧玉容却不得沈夫人满意,被沈夫人处处挑刺。甚至认为萧玉容配不上她一手养大的沈琛。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难相处。
人见人爱的女主,偏会遇上恶婆婆刁难折磨,多么熟悉的点档婆媳剧情。
我将小说情节仔细地撸了一遍,跟在嬷嬷身后,暗自叹气。当初怎么就瞎眼,挑了这本槽点满满的小说。
到了宅院门口,嬷嬷突然回头: 慕容小姐不必长吁短叹,夫人自幼看着你长大,将你当成半个女儿。上次是你做得太过分……王爷气红了眼,夫人护你不得。你千万不要怨恨夫人,进去好生认个错。
我连忙点头,金大腿在眼前岂有不抱的道理
青檀木的雕花门大开,一位年近四十的贵妇慢悠悠地饮茶,下面还跪着一个婢女捶腿。
我一咬舌头,疼得飙出眼泪,踏入房中,砰的一声跪在贵妇面前。
雪儿?妇人抬起脸,这张脸保养得宜,这双精明、厉害的眼睛与沈琛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夫人……雪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夫人了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真理,我用绣帕擦泪珠,一个劲儿地朝外挤眼泪。
慕容雪有沈夫人撑腰,出身虽低微,但也算得上王府半个小姐,只有她逼哭别人的份儿,很少有人能欺负到她。
就连堂堂女主萧玉容没得宠前,也没少在她手里栽跟头。
我哭得梨花带雨,沈夫人心疼极了,眉头紧皱着道: 你们都是眼瞎了吗?还不快扶雪儿起身,端凳子倒茶。
沈夫人一声令下,厢房里热闹起来。
丫鬟端来软椅,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地送到我面前。
这哪儿是来认错的?分明是在开茶话会
我捧着热茶,心想着沈夫人真是将慕容雪宠得没边儿,难怪她会不满足,一而再地和萧玉容作对。
沈夫人端详我的脸道: 几个月不见,雪儿的小脸瘦了一圈,沈琛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挤着眼泪哽咽: 也是雪儿不好,明知萧小姐是王爷的心上人,还对萧小姐不敬……才惹得王爷雷霆大怒。
沈夫人一听不乐意了,重重地一搁茶盏道: 你呀就是心地太善良
我懵了,头一回听见有人夸慕容雪善良。
沈夫人眼冒冷光: 你要害她,就一步到位。光害她名节有什么用,直接将她……往后的日子也能清净。
沈夫人的意思是将萧玉容直接杀掉了事,这种事我也想啊,可她是女主,随随便便地能杀得掉吗?
我摇头: 雪儿害了萧小姐一次,王爷已经大发雷霆,如果萧小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王爷岂不是要让雪儿赔命?
这桩买卖不划算
沈夫人拍桌子冷哼: 他敢,别怕你尽管去争取,去和她抢,出了事有我帮你顶着
话是这么说,男女主都是恋爱脑,为了爱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沈琛要带慕容雪去犒赏三军,沈夫人不也没拦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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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细细地品茶,总结出大女主的虐文规律,但凡是个男的都对大女主爱得死去活来,但要是个女的都恨女主,恨得撕心裂肺,杀之后快。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安安静静地看他们爱得死去活来不好吗?
我回味着舌尖的茶香,向沈夫人试探道: 王爷心中已经没有我,雪儿再怎么费心争取又有何用?不如让雪儿迁出王府,当个寻常人,找个依托安稳地过完下半生。
沈夫人想也不想拒绝了: 让你离开王府怎么行?我看着你长大,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沈琛不要你,我要你哪儿能让你离开王府去受罪过苦日子。雪儿你安心地留在王府,有我在一日,绝不会让你在萧玉容那儿受半分委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怎么找借口离开?
正巧萧玉容身边的宁心过来送礼物,宁心行了礼,捧着白狼皮毛走到沈夫人面前,恭敬地道: 这是王爷在塞外猎得的白狼皮,皮子柔软不见瑕疵,是难得上品。眼见要入冬了,小姐特意命奴婢送来给夫人,给夫人制成裘衣御寒。
沈夫人喝了一口茶,晾了宁心半天,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家小姐有心了,既是琛儿猎得的狼皮,怎么到了她那里?非要绕这么一圈来借花献佛?
我喝着茶,以鼻观心。
女主真不好当,眼巴巴地送东西来讨好也要被挤兑。
讨厌一个人时,她做是错,不做也是错
宁心一哑,跟在纯真善良的萧玉容身边,她也单纯得像个小白兔,张嘴就回: 狼皮是王爷送给我家小姐……但是,我家小姐收到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夫人,特意命奴婢给夫人送来。
沈夫人的脸色垮了下去: 拿我儿子的东西来现眼,她真好意思白虎制的裘衣我也穿过,还稀罕这东西?你拿回去吧,告诉你家萧姑娘,她看得上眼的东西,未必别人都瞧得上。
丞相家怎么教养女儿?如此小家子气
宁心小脸发白,唯唯诺诺地应下后落荒而逃。
我本想帮萧玉容的丫鬟说两句解解围,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和萧玉容牵扯太多,女主和女配的关系注定水火不容。
我帮她,最后说不定还会被萧玉容害死,没必要
参见夫人、慕容小姐。又一个圆脸、面生的姑娘出现在门口。
今天倒是热闹。
沈夫人见了她,态度却很和蔼: 嫣儿,是王爷派你来这儿的?
嫣儿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应该是沈琛身边的丫鬟,会武功,明面上是伺候的奴婢,暗地里是刺杀打探的暗卫。
她望着我: 王爷设下晚宴,请慕容小姐随奴婢过去。
沈夫人激动地点头: 那好,你稍等,雪儿梳洗换身衣服和你过去。
有萧玉容陪在身边,他还能想到我,晚宴怕不是鸿门宴吧?
我下意识地不想去,不想插在沈琛和萧玉容中间。
沈夫人不等我拒绝,牵着我的手来到卧室,笑弯了眼和善道: 傻丫头,你瞧瞧琛儿心中怎么会没你?他不过是一时地被萧玉容迷了眼。你和他青梅竹马,数十年情谊岂是一个半路闯进来女子能比得了的?
我低着头,数十年情谊也比不过她是女主啊
如果不是我机灵,早就被沈琛折磨得疯疯癫癫,沦落为残花败柳。
沈夫人端起我的脸,亲自为我梳妆打扮,她说: 你不在王府的几个月,我让你为你添置了一箱新衣裳,这些首饰也全是新做的。皇城里新开了一家水粉胭脂铺,听说还不错,我让人全都买了下来。
够豪横
说着,丫鬟拉开妆奁抽屉,满满一抽屉的胭脂水粉,一箱衣服也被拖了过来。
沈夫人挑来挑去,还嫌工匠手艺不够好,挑了白玉东珠簪子戴在我头上,又挑了个玛瑙垂额。
换上浅白色莲花纹的长裙,沈夫人细细地为我扑上香粉。
皇城中的香粉质量真好,闻着一点儿也不呛人,敷在脸上自然极了,仿佛皮肤中透出的白皙。
沈夫人盯着铜镜赞叹: 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今晚你要留着琛儿在你那过夜才行。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 尽量,尽量……
我出了沈夫人的厢房,嫣儿盯我看了半天才回过神,一路引我走到比翼阁下面。
看着那三个斗金大字,我浑身发凉。
嫣儿道: 慕容小姐上去吧,王爷在此设宴等你。
我抓着台阶栏杆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身份、地位不够,不能进比翼阁。
嫣儿笑了: 是王爷亲自传话,让你进去。嫣儿守在这儿,看有谁敢阻拦
她们扔我下来,你要接住我我眼巴巴地盯着嫣儿。
嫣儿拍了拍我肩膀: 你放心,我守在这儿,保证你手脚齐全。
我上了楼梯进了房间,仙桌上摆了一桌子好菜,沈琛没骗我。我来得晚,其他人都落座了。
其他人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沈琛,一个是萧玉容,燕娘站在旁边。
我盯着那空出的凳子,仿佛有刺一般,迟迟地不敢坐下。
萧玉容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我,花容上浮起晦暗不明的神色。
我从头到脚地仔细装扮过,一身白,好在慕容雪这张茶花脸够好看,不然还以为是来吊孝吃席的。
坐。沈琛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命令。
萧玉容红衣黑脸,我像朵不合时宜的芙蓉花,怯生生地靠着沈琛坐下。
比翼阁里安静无声,一桌子美味在眼前,根本一口也吃不下。
门外的风凉飕飕地吹过,眼前这桌菜像极了上刑场前的断头餐。
沈琛见我不动筷子,贴心地舀了一勺芙蓉炖蛋放到我的碗里: 吃,别呆望着,望能望饱?
我很想说,我已经饱了……
沈琛又将酥骨鸡端到萧玉容面前: 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我越过碗里的炖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只有吃饱才能打赢这场持久战。
萧玉容啪的一声搁下筷子,冷冷地道: 我已经不爱吃了,王爷忘了吗?
啪的一声,我吓了一跳,红烧肉一不留神滚进喉咙,差点儿没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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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呛得脸色发青,连喝三碗水才咽下去。沈琛抬手,轻拍我的后背,嘴却一如既往的毒: 真够笨,吃个菜也能呛住。要别人喂你吃才行?
萧玉容柳眉弯落、花容惨白,仿佛下一秒就会伤心得哭出来。
我赶紧站起身,胡乱地向他们两人行了一礼: 我已经吃饱了,就先离开。
转身刹那,沈琛攥紧我的手腕,五指紧拢着微微地用力。
他皱着好看的修眉: 我记得在边塞时,你是无肉不欢,吃得不比我少。今晚满桌子没你合胃口的吗?
萧玉容的目光化为实质,刀子一样砍在沈琛握我的手腕上。
我腾出另一只手去解沈琛的手指: 雪儿真的吃饱了,王爷和萧小姐慢用。
沈琛皱着的修眉不展: 你最喜欢的银耳燕窝汤还未上,吃完再离开。
我忙不迭开口: 最近牙疼,吃不了甜食,劳烦王爷费心了。
沈琛缓缓地松开手不再挽留,俊颜微微地沉下,掩映在灯光里,像尊黑面神。
菱眸不着痕迹地收回,他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我转身就想逃,却被一道轻婉女音唤住: 慕容姑娘,等等。
萧玉容擦了擦嘴角,目光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慕容姑娘你身上戴了何种配饰,一路上『叮当』作响,却不见环佩铃铛,叫我好生好奇地忍不住叫住你问一问。
她问得是我脚铐上的银铃。
我轻抿嘴唇,目光轻飘飘地看向沈琛,这件无比耻辱的事应该由他来解释。
沈琛神色如常地饮酒、夹菜,对我投去的目光视若无睹。
很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暗自磨牙,萧玉容问者无心,可她这番话还是掀开了我的伤疤,再次提醒我,我只是沈琛的掌中玩物,供他折磨、逗弄
唇边绽开浅浅的微笑,我羞涩般微微地低下脸,翘着兰花指拉开裙角露出脚腕间的银镯子。
原来是脚环上面挂着银铃,走路时余音袅袅,倒是别致。萧玉容忠心夸赞,可是语气中隐隐地透出一股醋味。
她以为我这么费心打扮,是为了引起沈琛的注意。
唇边的笑容更深了,我捏着嗓音,矫揉造作道: 萧小姐不知,这对银脚踝是王爷亲自命人为我打造的,他喜欢听我走路时银铃的叮当声,说是别有一番风月……就连银铃的样式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
萧玉容听完我的话,粉腮惨白,美眸瞪大看向沈琛,声音颤抖地问: 她说的是真话?你亲自为她打造了这副银镯脚链?
沈琛终于停下筷箸,他没看萧玉容,反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冷若秋池,我不怕,含笑地瞪了回去。
沈琛没有解释,也解释不了,我说的基本属实
比翼阁里气氛冷沉、僵持,萧玉容娇躯颤抖,呼啦一下推开凳子,美眸噙泪道: 我吃不下去了,王爷陪慕容姑娘慢用吧
我心道,虐文的女主除了哭就是哭,从开篇哭到结尾,只等着男人去拯救她。要换作三观正常点儿的姐妹,早该一巴掌扇上去和他分手了
萧玉容还没走到门口,被一旁布菜伺候的燕娘拦住,她温柔地劝萧玉容别哭了,朝我看了一眼,声音尖锐道: 这件事王爷不便开口解释,便让奴婢来说
这副镯子确实是王爷为她打的,但不是什么脚镯子,而是一副脚铐你问问她,她到底做了什么事,王爷要对待犯人一样给她栓上脚铐燕娘指着我, 将火引到我身上。
此时,萧玉容也不哭了,睁着一双迷离的美眸不解又震惊地盯着我。
这真是一副……脚铐?
知道女主心地善良,我半跪下身子, 楚楚可怜地点头,挤出哭腔: 刚才的话, 都是我骗你的萧姐姐你别怪我。
萧玉容听我哭了,心疼又愤怒地看向沈琛: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讨厌她,只需要让她远远地离开,再也不出现在我们面前。为什么要带她回来,这样折磨她?
沈琛绷紧下颌,神色冷极, 睁着一双星辰寒眸,冷冷地与萧玉容对视。
我一乐, 有戏啊
正所谓男女主相争,女配得利。
我趁机拱火: 我逃跑几次, 都被王爷抓住,我甚至想过自杀离开……萧姐姐你帮帮我, 求王爷饶过我。
我根本不想回王府,他带我在身边, 只是为了折辱我
听到折辱二字,萧玉容的瞳孔一颤, 显然想起不好的回忆,沈琛没有爱上她前,可不是经常折辱于她
可她偏偏爱着沈琛,受尽委屈、折磨也不愿离开他的身边。
萧玉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琛我以为你变了,没想到你的心思手腕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
沈琛薄唇轻启,淡淡地道: 原来本王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
萧玉容惨笑: 难道不是?
我偷偷地一拧胳膊, 哭得更大声了。
萧玉容含着泪光道: 放过她,以前的事我已经原谅她了
我一听, 赶紧给胸襟宽广的女主萧玉容磕了一头: 雪儿多谢萧姐姐以前是雪儿太爱王爷做错了事。现在雪儿已经放下了,求萧姐姐给雪儿一条生路。
一听我已经不爱沈琛了,萧玉容绷紧的身子稍有放松, 温柔的目光朝我看来: 慕容姑娘你别怕。
萧玉容望着沈琛,再接再厉道: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请你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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