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林微言缩了缩脖子，把冻得通红的手往袖口再塞了塞，指尖的冻疮又开始发烫发痒，这是工地上最磨人的“勋章”。
她在城郊的建筑工地打杂，搬砖、和水泥、清理废料，一天干十二个小时，能挣一百二十块钱。
这钱要寄给收养她的婶婶，说是“养育费”，剩下的才够自己买最便宜的盒饭和治冻疮的药膏。
“微言，把那边的钢筋捆好！”
工头的大嗓门穿透风声，带着不耐烦的呵斥。
林微言应了声，咬着牙抱起一捆钢筋。
铁家伙冻得像冰，贴在手臂上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今年二十岁，却己经在工地上干了西年，比同龄女孩多了粗糙的手掌和沉默的性子。
中午吃饭时，她蹲在工地角落，打开那个用了三年的保温盒——里面是早上剩的馒头和咸菜。
风卷着雪沫子飘过来，她赶紧用围巾把饭盒围起来，小口小口地啃着，怕馒头被冻硬。
“让一让。”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不像工地上的粗嘎，带着种温和的穿透力。
林微言抬头，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眸里。
男人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戴着灰色围巾，眉眼干净，气质清冷，和这满是泥泞的工地格格不入。
他身后跟着几个穿西装的人，正指着远处的脚手架说着什么，看样子是来视察的。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饭盒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工地食堂没开吗？”
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林微言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啃馒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
她知道这种人，是住在高楼里的，不会懂她的窘迫。
男人没再说话，转身跟着其他人往前走。
林微言松了口气，刚想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手腕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那个男人。
他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递到她面前。
“刚买的，没开封。”
他说，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上，“天太冷，暖暖手。”
林微言愣住了，看着那杯印着卡通图案的奶茶，一时间忘了反应。
工地上的人都知道她寄人篱下，谁不是避着她走？
这是第一次，有人递给她一杯热奶茶，语气还这么温和。
“拿着吧。”
男人把奶茶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的冻疮，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管药膏，“这个对冻疮有用，记得涂。”
他没等她道谢，就转身快步跟上前面的人，黑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
林微言握着温热的奶茶，手心的暖意一点点漫到心里。
她看着那管包装精致的药膏，上面印着她不认识的外文，想必很贵。
她小心翼翼地把药膏塞进裤兜，撕开奶茶的封膜，抿了一口。
是甜的，带着浓郁的奶香味，像她小时候在梦里尝到过的味道。
那天下午，搬砖时指尖的疼好像都轻了些，风刮在脸上，也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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