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中取栗消防中队的警报声，是刻进王改变骨髓里的一个音符。
它不是声音，是一种物理意义上的撕扯，把人的睡意、疲惫、乃至所有杂念，瞬间从身体里剥离出去，只剩下高度绷紧的肌肉和一片空白的大脑。
今夜，这撕裂声再起。
王改变像一颗被弹簧弹射出去的石子，第一个砸进车库，冲向那套悬挂整齐的“战甲”。
他的动作快得近乎条件反射，甚至快过了值班班长老张的指令。
“王改变！”
老张的声音沉稳，却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耳边，“控制速度！
检查气瓶压力！
火场不需要个人表演，要的是万无一失！”
王改变的手在微不可查地颤抖，不是害怕，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想要立刻冲出去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强迫自己按照规程，手指在气瓶压力表上重重划过，声音洪亮：“报告！
压力正常！”
消防车呼啸着冲出车库，红色的警灯划破沉睡的都市夜景。
车厢里，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装备碰撞的细响。
“改变哥，”坐在对面的新兵小李，脸色发白，试图用说话驱散恐惧，“你这名字真带劲，是不是家里人指望你……改变世界啊？”
车里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目光都投向王改变。
他正透过起雾的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闻言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低声说：“不，是为了改变我自己。”
一句话，让车厢重新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都品出了这话里的重量，和一丝不愿触及的过往。
目的地到了。
一栋老式居民楼的第三层，橘红色的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窗口，浓烟如同恶魔的吐息，滚滚涌出。
哭喊声、碎裂声、火焰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一组水枪掩护！
二组，跟我内攻！
王改变，大刘，你们俩负责搜索三楼右侧单元，有老人被困！
注意安全！”
老张的指令在混乱中清晰传来。
王改变和大刘对视一眼，拉起呼吸面罩，一头扎进了那扇通往地狱的单元门。
热。
无法形容的热。
空气在扭曲，防护服瞬间被烤得发烫。
浓烟剥夺了所有能见度，头盔上的强光灯也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翻滚的黑雾。
王改变的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灼热，面罩上迅速凝结起水珠。
训练时的场景在脑中飞速闪过，但真实的火场，那种无处不在的死亡压迫感，是任何训练都无法模拟的。
他听到了。
微弱的、断续的咳嗽声，从卧室方向传来。
“这边！”
他低吼一声，和大刘循声摸索前进。
客厅的家具在燃烧，天花板不时有烧毁的碎块掉落。
他们踹开卧室门，发现一位老奶奶瘫坐在墙角，己经被浓烟呛得几乎昏迷。
“大娘！
醒醒！
我们是消防员！”
大刘上前拍打着老人的脸。
王改变则警惕地观察着环境，火势正在向卧室蔓延，门口己经被掉落的杂物封住大半。
“快！
把人背出去！
我开路！”
王改变喊道，架起老人交给大刘，自己提起消防斧，试图清理门口的障碍。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一段烧塌的房梁彻底封死了唯一的出口！
高温炙烤着一切，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大刘尝试撞击那根粗壮的房梁，但徒劳无功，反而消耗了大量体力。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开始缠绕上两人的心脏。
“改变！
怎么办？！”
大刘的声音在面罩下带着嘶哑。
王改变的目光疯狂扫视，最后定格在卧室的窗户上。
老旧的防盗窗锈迹斑斑，楼下，救援气垫己经充起，但高度似乎略有不足。
一个极其冒险的方案在他脑中成型——用消防斧劈开锈蚀的防盗窗，开辟一条生路。
但这无比危险，劈砍可能引发结构坍塌，高空坠落的风险也极大。
班长“要团队配合，不要个人表演”的警告在耳边回响。
可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老人，和近乎虚脱的战友，王改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你叫王改变！
现在就是改变的时刻！
不是为了当英雄，只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在你眼前消失！
他不再犹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是勇敢，而是被逼到绝境后的本能爆发。
他抡起消防斧，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锈蚀最严重的窗框连接处狠狠劈去！
“砰！
砰！
砰！”
火星在焦灼的空气中西处飞溅，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金属刺耳的哀鸣。
整个窗户都在剧烈震动。
大刘死死护住老人，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在劈开一道足够脱身的缺口时，王改变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透过被破坏的防盗窗和浓烟的间隙，他瞥见了卧室角落的桌子底下，似乎散落着几个玻璃器皿，形状很奇怪，不像是寻常家用品，旁边还有一个烧了一半的黑色塑料袋，露出里面一小撮白色的、结晶状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个疑问闪电般划过脑海。
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大刘！
快！
带人从这儿下！”
他嘶吼着，协助大刘将老人小心送出窗口，楼下队友们紧张地接应。
当最后轮到王改变自己钻出火窟时，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角落。
这场火，真的只是意外吗？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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