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听筒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理所当然。
“苏晚，你那个支教什么时候结束？”
是张浩。
苏晚正批改着作业本，闻言，笔尖一顿，在“大”字上留下一个墨点。
“还有两年。”
“两年？
太久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立刻拔高了音量。
意识到语气不好，又转为低沉。
“晚晚，要不你下个月辞职回来好不好？”
苏晚的动作停住了。
她放下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连绵起伏的青色山脉。
“张浩，我们当初说好的，你支持我来支教。”
“此一时彼一时！”
张浩的语气又变回强硬。
“我妈身体不好了，我哥他老婆又怀了二胎，家里缺人手。
你回来，正好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苏晚安静地听着，心一点点往下沉。
照顾一下？
“你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跑去那种穷山沟里教一群野孩子，有什么前途？
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我拿了两个项目，马上就要升职了，你作为我的女朋友，难道不应该回来帮我操持家里，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吗？”
原来是这样。
她在这里追逐梦想，在他眼里，却是给他丢人。
他事业要起飞了，她就该立刻折断自己的翅膀，飞回他打造的笼子里，当一个免费的保姆。
“你家可以请保姆。”
苏晚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请保姆不要钱啊？
再说了，外人哪有自家人放心？”
张浩振振有词。
“你回来，洗衣做饭，照顾我爸妈，顺便给我哥嫂搭把手。
女人嘛，总归是要回归家庭的。”
“苏晚，我这是为你好。
你别不知好歹。”
为她好？
苏晚几乎要气笑了。
三年的感情，从大学校园到步入社会，她以为他们是并肩前行的伴侣。
首到此刻，她才看清自己在对方人生规划里扮演的角色。
一个工具。
一个可以用来孝敬父母、帮衬兄嫂、还能带出去装点门面的高学历免费保姆。
“那些孩子……”她想为自己的学生辩解一句。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张浩粗暴地打断她。
“一群泥腿子，你还真当成宝了？
他们能给你什么？
你教得再好，他们不还是世世代代待在大山里？
纯属浪费你的生命！”
泥腿子。
浪费生命。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晚的心里。
她想起班上那个叫丫丫的小女孩，每次都会把省下来的糖果偷偷塞给她，告诉她“老师，你好甜”。
她想起那个最调皮的男孩子，会翻过几座山，只为给她摘来最红的野果。
他们的裤脚是会沾上泥土。
但他们的心，比城市里许多穿着光鲜的人要干净一百倍。
电话那头，张浩还在喋喋不休。
“我妈说了，娶媳妇就得娶个贤惠的，不能娶个有自己想法的。”
“你回来，我们年底就结婚。
我可告诉你，我们家那边的彩礼，意思一下就行了，你别想着要太多，我们家供我读大学不容易。”
苏晚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大山沉默，却包容万物。
远处的村庄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那是人间烟火，是她守护的地方。
“苏晚？
你在听吗？”
“你哑巴了？”
“我给你铺好了路，你别不识抬举！”
“张浩。”
苏晚终于开口了。
“干嘛？
想通了？”
张浩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得意。
“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几秒后，是张浩暴怒的咆哮。
“苏晚你什么意思？
你敢跟我提分手？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离了我，你看谁还要你这个在山沟里待过的女人！”
“我告诉你，你别后悔！”
苏晚没有后悔。
她首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清净了。
三年的感情，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不是爱她，他只是需要她。
需要一个符合他“凤凰男”腾飞之路的完美配件。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密密麻麻，让她喘不过气。
但痛过之后，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拉黑了张浩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点开短信编辑界面。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坚定而有力。
张浩，我们分手吧。
祝你前程似锦。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不想再看一眼。
“叮铃铃——”上课的铃声响了。
苏晚整理了一下情绪，拿起教案走进了教室。
孩子们己经坐得端端正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
“老师好！”
稚嫩的声音，汇成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她心中的褶皱。
“同学们好。”
苏晚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今天，我们来学一首新的歌谣，好不好？”
“好！”
孩子们兴奋地拍着手。
苏晚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
《青山谣》。
这是一首流传于这片大山里的古老民谣，曲调简单，歌词质朴，却承载着一代代山里人的记忆。
如今，会唱这首歌的人，只剩下村里几个最年长的老人了。
苏晚也是小时候听奶奶唱过，才记住了旋律。
她觉得，这么美的歌谣，不应该就此失传。
“大家安静，先听老师唱一遍。”
她清了清嗓子，摒除脑中的所有杂念。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也洒在孩子们充满渴望的脸上。
“青山脚下是我家，门前开满野菊花……”她轻声吟唱，空灵的歌声在小小的教室里回荡。
那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呼唤，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山风的清冽。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
苏晚也沉浸其中，仿佛所有的不快都被这纯净的歌声洗涤干净。
她热爱这份事业。
她要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坚定。
就在她唱到一半时，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濒危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青山谣》……苏晚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愣在原地。
幻觉？
传承者意愿判定：极强。
符合激活条件。
非物质文化遗产振兴系统，正在激活……10%……30%……60%……100%。
激活成功。
系统绑定宿主：苏晚。
“啪嗒。”
苏晚手中的半截粉笔掉落在地，摔成了几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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